司马府书房,轩辕楠翻阅着各地的书信,听见正堂的声响,对紫骝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紫骝走到窗边探出头,说道:“哦,埕蝗来了。”
轩辕楠手中的竹简滚落,她问道:“埕蝗来做什么?”
紫骝摆摆手说道:“这儿我哪儿知道。”
轩辕楠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扶着腰起身,正要往外走就被紫骝拦住,“你现在不能受凉。”
虽说快到正月但坞枫的气候本就比其他地方要冷上许多。
轩辕楠扶着腰说道:“那你去。”
紫骝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往正堂走去,不耐烦的说道:“她叫我来问问,你们在聊什么?”
埕蝗见势,起身道:“既然说的差不多了,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冷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埕蝗就仓皇逃走了。
紫骝耸了耸肩,说道:“你自己去跟她解释罢。”
冷逸认命的往书房走去,轩辕楠闻声抬眼,问道:“聊完了?”
冷逸心虚的点了点头,在轩辕楠身边坐下。
轩辕楠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问道:“你和埕蝗聊什么?”
埕蝗跟随轩辕浩几十年,知道很多连轩辕楠都不知道的事情。
冷逸说道:“聊岳父的事情。”
轩辕浩的事情那么多,轩辕楠哪里猜得到他们聊得是哪件事。
轩辕楠苦着脸问道:“你是打算让我自己猜吗?”
冷逸看出轩辕楠眼中的试探,心口感觉像被热油滚过一样。
“你不信我?”
冷逸想要从轩辕楠的眼中找到一丝动容,但是没有。
即使再次有孕,她也还是那样残忍,那样不相信他。
轩辕楠叹道:“他的事情那么多,我哪里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冷逸心中的别捏瞬间烟消云散,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是跟埕蝗打听了一下悸先生的事情。”
果然!
轩辕楠就知道!
“他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于严悸的事情,轩辕楠一直讳莫如深。
但冷逸是在沧海桑田的据点的卷宗上看到了关于严悸的记载,再联想到滋国和牟国发生的事情,冷逸才把埕蝗请到司马府一叙。
冷逸起身走到书架上拿起一份绢帛交给轩辕楠说道:“沧海桑田的卷宗里记录的一些事情······”
轩辕楠接过,翻开一看,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差,冷逸凑上去,扶住安慰道:“楠儿,你冷静一点。”沧海桑田入驻坞枫不过几年,居然就查到了冷宫,而且严悸也知道冷宫的事情,也就是说严悸入局并非受蓁莽蛊惑,而是他本就什么都知道。
“这些,还有谁看过?”轩辕楠红着眼问道。
冷逸不知所措道:“我随便翻了翻就叫人运回来,我现在去查都有谁看过。”
邬少湫回来见府中空空荡荡的,轩辕楠也不在,心中顿时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在邬少湫准备叫人封城的时候,紫骝一脸愁苦的走了进来。
“小楠呢!”邬少湫二话不说就上去抓住紫骝的肩膀,问道。
紫骝嫌弃的拍开邬少湫的手,不耐烦道:“在冷宫。”
邬少湫“唰”的一下就冲了出去,紫骝叹着气摇着头,继续回去煎药。
邬少湫赶到时轩辕楠一个人坐在冷宫的殿宇中,“湫叔,悸叔其实什么都知道。”
邬少湫心口一紧,问道:“你知道了什么吗?”
轩辕楠转过身,将沧海桑田的卷宗递过去,邬少湫看完,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个选择无关身份,更无关家国。”
轩辕楠强忍住心中的颤意,问道:“所以,悸叔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严家的?”
邬少湫走过去摸了摸轩辕楠的头顶,安慰道:“他是而立之年离开严家的。”
男子而立之年便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很多人在这一年会遇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会做出很多出乎意料的决定。
“湫叔,我把青逸支开,就是想到这里想个明白,如今,再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邬少湫心中暗叫不好,劝道:“小楠,有些事情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其实时间还长,计划也是可以变的。”
邬少湫心中凌乱但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只不过胡乱劝着。
轩辕楠浅笑着低头注视着隆起的小腹,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有了身孕,“湫叔,他出生以后,我想交给您。”
邬少湫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耍了。
似乎是听到了母亲的召唤,这个孩子在夜里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的到来比之他的兄姊都要平静安稳。
轩辕楠费力的睁眼瞥了他一眼,对冷逸说道:“尚。”
冷逸心领神会,把孩子递给紫骝。
紫骝抱着孩子出来,对邬少湫说道:“小楠取名——尚。”
尚!
邬少湫心中暗叫不好!
他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凡主天子之物皆曰尚。”
邬少湫看着一脸傻笑的冷逸,心中嘀咕,显然他的傻儿子还没意识到问题的苗头已经烧起来了。
轩辕楠睡下后冷逸才有功夫认真的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他走到隔壁就看见邬少湫摇着成尚,一脸的愁苦,冷逸走过去问道:“又添了孙子,怎么还不高兴。”
邬少湫心想,是他不想高兴吗?
他真的很想高兴,可是这个“尚”字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冷逸生出手指戳了戳小儿子的脸蛋,小小的人儿抓住比自己手还长的手指,傻傻的笑着。
“不哭也不恼,这小子可比他哥懂事多了。”
邬少湫心中一颤,急道:“这话你可别在成盂面前说。”
冷逸后知后觉道:“我有分寸。”
邬少湫瞥了眼主屋,细声说道:“你不仅自己要有分寸,你还要劝小楠,让她别再成盂面前说这些。”
羌成盂是简兮的孪生哥哥,他生就了和轩辕楠一样张扬的红发,以及和蓁莽一样孤注一掷的野心。
冷逸端着小米粥进来时轩辕楠正在看书。
“小米粥清单开胃,我还加了些冰糖。”
轩辕楠听到冰糖的时候眼睛一亮直接就爬了过来,一边喝,一边问道:“悸叔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冷逸坐在床沿,说道:“卷宗是用岳母留下的箱子装着,除了细辛,再没地桑耳打开过。”
蓁莽做的箱子?
轩辕楠恍然道:“是她在刑砜拜师期间做的那几个箱子?”
冷逸道:“应该是,细辛说他过去的时候卷宗就是装在那些箱子里的。”
轩辕楠记得蓁莽曾经的确利用刑砜所学结合奇门遁甲打造了一批箱子,只不过当时只好奇是用来做什么的,并没有细究,如今看来就是用来装沧海桑田的卷宗。
“有几个这样的箱子?”轩辕楠问道。
冷逸回忆道:“大概······有五六······七个。”
又是七!
文家七子······羌河七子······就连玉氏节字辈的嫡系都是正好七个,这也太巧了罢?
而且这些人全都在有意无意的情况下入了局······
矻圩城,
兰华披着黑色的斗篷来到沧海桑田据点,一进去就对荼蘼破口大骂道:“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才把局势稳定下来!”
“你居然和宇绡合作!”
“你知不知道,她是宇凌的妹妹,她到现在都还在查宇凌的死因!”
荼蘼冷笑道:“姑母,您是老了罢?”
“少湫过来吓唬吓唬,您就怕了?”
兰华直接一巴掌下去,怒道:“吓唬?”
“你知不知道,他杀的每一个人都不需要他亲自在场!”
“你知不知道,他杀的每一个人都让人查不出死因!”
荼蘼的好奇心被兰华引起,问道:“姑母这是什么意思?”
“有谁是死在少湫手上,到现在都还没查来的?”
兰华静下心后说道:“没什么,我冲动了。”
“总之,这几个月先静默,不管什么行动都先停了,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荼蘼十分不解的说道:“乐玥城的事情之后那个臭丫头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手,姑母到底还在怕什么?”
兰华心中暗叹,真是无知者无畏!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那丫头走到现在的位置靠的只是一身的武力吗?”
荼蘼不愿意承认的现实就是最直接的真相。
傅隐走的每一步都会给自己留下余地,武力只是她的手段之一,人情世故才是她纵横江湖,迅速崛起的根本原因,当然这里面还包括轩辕浩和宇凌留下的但更多是她自身的能耐。
“看人不能只看一面,姑母的话,你愿意记就记,不愿意记也没什么但以后若是真的到了什么关口,千万不要有后悔的念头。”
兰华活了几十年,看的最透的就是人心,最看不透的也是人心。
但她一直坚信,只要不后悔,不回头,事情就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就是我同意,那沧海桑田的另外几位魁首呢?”
沧海桑田局势复杂,既有外敌又有内斗,贸然静默,那些势利眼能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