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隐和文霜骑马并驱往清湖而去,路上,傅隐问道:“悸叔去滋国做什么?”
文霜想了想,说道:“滋国那边的行动出了些问题,他过去看看。”
傅隐想起前段时间无求的来信,问道:“是因为我引荐东门霏斈拜入仁家吗?”
巫山建立之初,傅隐为了取得世家信任,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就替仁无求收了东门霏斈这个徒弟,虽然无求认下但蓁莽却反应极大。
文霜安抚道:“没有的事,及内阁、仁家和公家都在滋国,沧海桑田行事难免束手束脚,底下的以此为借口拖延,子中看不下去,过去催催罢了。”
蓁莽和白茸的关系摆在那,沧海桑田自然不会去打祁连山的主意,可是白茸又曾在仁德书院求学,所以仁家也得给几分薄面,剩下个公家······
“是和公家有什么矛盾吗?”
公家长女公睆是青龙殿弟子,在江湖中也是叫得响的人物,沧海桑田底下没收到上头的命令自然不会轻易去招惹,这位雷厉风行的女公子。
“怎么可能!”
“公睆可是少湫的徒弟,又和你交好,谁敢跟她有矛盾啊!”
事情确实出在公家,但并不是因为公睆,而是因为······
“公家,终于对公望忍无可忍了,是吗?”
有的时候,文霜是真的不希望傅隐那么聪明。
“这件事,是她干的吗?”
刑砜谷的生死之争牵扯到彼此的家族,这样的事情是头一回,刑砜谷也是头一回两个传人都是王公世家子弟。
“公极一直对公望拜师刑砜的事情,心有芥蒂,如今公睆做出点成绩,他自然也要为以后考虑。”
找到沧海桑田也是不想把这件事当做家族内斗。
“公极给沧海桑田开了什么价?”
沧海桑田不讲人情,只讲利益,如果没有合胃口的价码,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
“公家会为沧海桑田在滋国开一条路。”
公极答应严悸会去劝说蓁莽,毕竟之前蓁莽顾虑着祁连山一直没有在滋国开辟一条完整的路,滋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势力也一直因此对沧海桑田阳奉阴违。
“公极是下了决心的。”
公家给的路必然会比沧海桑田自己摸索出来的方便也更安全。
“小楠,之前的事情,我和子中都在劝,你也好好想想,亲生母女走到这一步,真的合适吗?”
巫山建立的第一个下手对象就是沧海桑田,因着之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沧海桑田的防备不及时,导致很多据点分舵被巫山连根拔起,沧海桑田中的魁首借此也对蓁莽发难。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想要的吗?”
母女亲情,这四个轻飘飘的字,对蓁莽和傅隐来说却是万里之遥。
“那件事,我和子中一定会劝你母亲给你一个交代,你也给你父亲和白茸一个面子,不要再对沧海桑田发难了。”
今日翟川的行动,是因为翟氏内部本来就出现了分歧,如果江湖上传出关于蓁莽和傅隐的言论,对她们两个都会有不好的影响。
“这次,巫山要收拾从翟氏得到的酬劳,还要给江湖中其他看着的一个交代,没工夫搭理。”
两人骑马到了码头,租了艘小船往清湖去。
文霜舒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这是想明白了?”
傅隐驳道:“仅此一次。”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放下就能放下,也不是随便给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
翟川通往清湖走的是条丈把宽的河道,顺着渠流江一路南下,不少帮派冬日就靠着这条江做生意,过冬。
“这江上本来是有很多水寇的。”
这些水寇不受朝廷约束,和远近的山寇马匪联手,将这一带变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巫山要做两边的生意,自然需要有一条完整的水路,这条江很合适。”
傅隐看上这里不过一日就派人收拾这里的贼寇,不管什么来头,一律打到痛,打到他们不敢再放肆。
“鲁门没有水上生意吗?”
清湖就在渠流江的分支上,渠流江经过扶风,若鲁门有水上生意,总有那么一两次会经过清湖。
“鲁燕闭门造车,扶风那一带的生意就够他们自给自足,根本就没有出门试辙的必要。”
鲁燕清楚怎么控制人心,扶风一带的教书先生,各个都是鲁门出来的,他们只教鲁燕让教的,像那些“扶摇直上九万里”之类,传播自由思想的文章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扶风的学堂上。
“积压之下,早晚是要出事的。”
这个早晚就是鲁燕的死期,只要鲁燕没了,鲁门内的紫巅之流就会乘风而上,鲁门的动乱与内斗,说来就来了。
“兄妹断绝,鲁燕就没说什么吗?”
鲁燕在乎名声,怎么可能轻易有着鲁颜离开。
“拦过但没拦住。”
鲁颜比鲁燕更绝,也更下得了决心。
鲁燕顾虑着鲁门,也不想家丑外扬,自然就拦不住。
船在黄昏时分靠近清湖,正好碰上鲁颜带着池渊采药回来。
“这位是文家家主——文霜。”傅隐介绍道。
文霜和鲁颜点头问好后就站在傅隐身后,看着傅隐和鲁颜交谈。
“事情结束了?”鲁颜问道。
傅隐看向池渊,点了点头。
鲁颜解释道:“她没起疑心,还是那样,每天采药摘花,跟着我学习医术。”
“行医救人却救不了自己。”
傅隐冷不丁说了句倒是令文霜侧目。
“救不了,就不救了。”
鲁颜决定和紫巅划清界限的那天起就已经说服自己放下过去的一切,带着池渊重新开始。
离开前,傅隐找到池渊说话。
“漂亮哥哥,你要走了吗?”
池渊壮着胆子,拉住傅隐的手,白白嫩嫩的小手费力的抓住满是老茧的大手,池渊的眼中是似曾相识的期盼。
“哥哥下次来给你带好玩的,行不行?”
傅隐蹲下来摸了摸池渊的脑袋,又揉了揉她的小脸蛋。
文霜看着,心口不觉泛起一股酸涩之意。
“池渊真的很可爱。”文霜说道。
傅隐则言:“她刚才叫我哥哥的时候,眼神和初见时的南栀一样。”
一样的好奇,一样的渴慕。
文霜叹息道:“要回去看看吗?”
傅隐苦笑着摇头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算了。”
离开的时候跟南栀说不一定就是担心万一回不来,现在虽然回来了但身份变了,傅隐也不想给南栀留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翟川,
容与奉傅隐的命令,深入山谷调查,发现,山脉中还有十几处人为开凿的洞穴,里面是开采收集好的铁矿,容与心头一横,取出纸笔,划破手指,以血为墨,将山洞中的地势和铁矿分布画了下来。
“王爷就这么着急。”
石壁后传来内应的声音。
容与轻笑道:“主子有令,你我照办就是,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刚刚进来,还没站稳,你们可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
内应话里话外都带着警告但容与也不是吃素的。
“我们做事都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你要是有牢骚冲主子发去,别牵连到我们身上。”
“翟渊还在为翟襄的死生气,正准备劝说部分长老出面,指责五长老。”
紫巅现在已经是族长,翟渊不会轻易跟他交恶,要想报仇,就剩下一个五长老。
“这件事,我会禀报王爷,你先不要妄动。”
四月多雨季,
巫山的行商队伍停滞不前,傅隐正在焦头烂额间,门外来报,
“王爷,容与回来了。”
“叫他进来。”
巫山最近的收益持续下滑,三域那边刚平息了内乱,国库没钱,全国的开销都是从中原运过去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王爷,属下幸不辱命。”
傅隐看过分布图后,拍案而喜道:“做得好!”
有了这个,加上内应,巫山的资金就能继续周转,三域那边也补得上。
“通知内应,把翟氏的铁矿生意引到······九梁。”
这样的生意只有交给梁杏,傅隐才是放心的。
傅隐对容与说道:“你亲自过去,跟九梁君交接,告诉他这是我的意思。”
梁杏是及内阁弟子,翟氏不会不给他面子,更何况他还是王公贵戚,跟他做生意就相当于跟杏国做生意,这份利,傅隐笃定紫巅不会拒绝。
“那要是九梁君拒绝呢?”容与壮着胆子问,也是因为知道梁杏的性格。
有其师必有其徒,梁杏和单子期一样不争不抢,不怎么愿意入局。
“你告诉他,这次我请他帮忙,还给他钱,你让他自己看着办。”
梁杏要是不同意,那傅隐只能走一趟祁连山了。
容与思量道:“王爷,其实还有一件事。”
“说。”
容与犹犹豫豫道:“内应跟属下说,翟渊正在积蓄力量,想和紫巅分庭抗礼,主要目的还是给翟襄报仇。”
“翟渊是想杀了紫巅,还是杀了本王啊?”
“哼!”
收集翟氏情报的时候傅隐就看出这翟渊不是什么善茬,果然!
“王爷,乐玥城来了帖子。”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