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城是众多都城中唯一没有奢靡之风的存在,这里最多的就是书香气,为此仁家才将仁德书院设在此处。
傅隐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散散心,或者到仁德书院坐一坐,跟无求和仁寥闲谈。
一身素白衣衫的无求见到眼底发青的傅隐时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而是习惯性的一声叹息。
傅隐猜测着问道:“有人跟你通气了?”
无求并没有正面回答傅隐而是反问道:“你可以猜一下跟我通气的是谁?”
傅隐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文烨。”
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在这种时候还有胆子做这种事。
无求捧腹大笑着问道:“他都这么干了,你还会为他和少艾的事情去找白茸吗?”
傅隐解释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文烨,是为了以后。
“想的这么远啊?”无求感慨道。
傅隐说:“居安思危才能坐怀不乱。”
无求掩面笑道:“怎么,你乱了?”
傅隐并不想理会无求,低头继续写自己的。
无求探头看了一眼,说道:“你的文章,字里行间都显现出你此刻心绪不宁,故而字迹才会飘飘然。”
傅隐手中的紫毫笔发出“咔擦”的声音,无求下意识的起身后退了半步。
毕竟生气的女人不好惹也不能惹。
“他要是找过来你打算怎么办?”无求问道:“你们又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了。”
从傅隐决定涉足无名计划的时候开始,她和邬泠宣就注定是要相遇相识的。
对此,傅隐在来妫城的路上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一个比较两全的办法。
“我再想想。”
即使再慌乱无措,傅隐也不会做无谓的举动,这趟来妫城本来就在她的计划里,只不过提前了一些。
“顺其自然不好吗?”无求问道。
傅隐强势道:“这种事若是顺其自然是会破坏大局的。”
“大局又不是非要你一个人承担,你又何必都揽在自己身上?”无求问道。
傅隐则说:“就是因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所以这个计划才会拖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
无求知道傅隐心意已决便不再做无畏的劝导,只是摇着头叹气。
傅隐见无求这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扯开话题,
“我还是先去一趟祁连山再说罢。”
青龙殿殿主的位置有了主人的事情还是应该尽快跟及内阁说一声,不然到时候就又有流言了。
少艾拜师的第一年开始白茸就为她在祁连山山种下了第一棵樱花树,之后每年她的生辰白茸都会亲手为她栽下一颗樱花树,就这样持续了十年,十棵樱花树,参差不齐的高度,一样的香味。
傅隐很想伸手去接,可惜......她不能,每次来都是绕道那条没有樱花的小路,远远的看一眼。
白茸一袭金丝绕柱龙曳地裙半倚在亭廊下,长长的青丝散在地上就像玄色的毡子一样,手上捧着书,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的竹简,看见傅隐的一瞬间脸上浮现出慈祥柔和的笑容,起身朝傅隐招手道:“小楠,快过来。”
傅隐难得的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加快脚步走过去后挨着白茸坐下,白茸直接抱住了傅隐。
“忧姨,您怎么了?”被白茸抱住的那一瞬间,傅隐感觉到白茸的紧张,她的心跳很快,和邬泠宣的有点像。
白茸紧紧的抱着傅隐,“小楠,不要再逼自己了。”说话的声音都是细而绵柔的。
最近沧海桑田动作频频,很多本来不起眼的势力也被牵扯进来,白茸本来一直都很冷静但听到傅隐带着邬泠宣去翟氏的消息时,她生平有了第一次的不知所措。
她并不反对邬泠宣掺合无名计划,相反她很清楚邬泠宣必须站出来把邬少湫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她也知道傅隐和邬泠宣肯定会碰上,只是得知邬泠宣对傅隐的心思时,白茸又高兴又担心。
她怎么也不敢想自己喝傅隐居然还有这样的缘分,可是她也担心傅隐会被邬泠宣拖累,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忧姨,您到底怎么了?”
傅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地拍着白茸的背。
“忧姨,您也知道了吗?”傅隐试探性问道。
白茸抱得更紧了。
“小楠,最近你就不要和你母亲怄气了,好不好?”
傅隐之所以安排邬泠宣这个时候到中原是因为巫山已经准备好对沧海桑田开启新一轮攻势,只不过蓁莾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在沧海桑田露过脸了。
“她不是去闭关了吗?”提到蓁莾的时候傅隐总是会抑制不住的轻蔑。
“头不在,底下就不会动了?”傅隐冷哼道。
傅隐和蓁莾一样时常不见但巫山的运作从未出现过问题。
白茸说道:“沧海桑田的内部关系很复杂。”
沧海桑田并非蓁莾组建,她也是从别人手里接过来,这里面有很多问题存在了很多年,改变并非一朝一夕。
“自己选的路,怪不了任何人也没有机会后悔。”
傅隐就是这么告诫自己,十年如一日。
“忧姨,有时候走的太近反而是一种拖累。”
这样的感受傅隐已经体会过一次,实在是不想在体会第二次了。
“小楠,你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把剩下的路全都截断了。”
白茸从傅隐的话语间听出了某种决绝,不属于现在的她的决绝。
傅隐从白茸怀里挣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归正题道:“忧姨,我这趟来是想和您聊聊少艾和文烨的事情。”
本来白茸听到这件事是很生气的,文烨和文霜一样野心勃勃,但同时也学会了邬少湫到花言巧语,白茸深知少艾性子爽烈,行事冲动并且白茸不希望少艾卷到无名计划当中,只不过白茸得到傅隐要为了这件事过来找自己的同一时间也收到了文烨的信,信上并没有提文烨和少艾的事情,通篇下来讲的都是傅隐和邬泠宣的事情,白茸刚看到信的时候还有点不相信但后来派人去查了一下,印证文烨的说法之后,白茸的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
“他继任青龙殿殿主一事因为太着急我就没来得及报备,今天过来一是为了报备,二来就是为了文烨和少艾的事情。”
白茸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想的都是别人的事情,你就不能替你自己想想吗?”
傅隐苦笑道:“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可以为自己想想了。”本来傅隐都已经想好这件事结束之后自己的归宿但无求的死让傅隐失去了最后的机会,自那以后傅隐再也不会做那些天马行空的梦了。
“青龙殿的事等下次四极殿会的时候我会宣布,至于少艾和文烨的事情。”白茸停了一会儿,说道:“你应该去过黑水山了罢?”
傅隐点了点头。
“玄重什么态度?”白茸问道。
傅隐回忆玄重的反应......
“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样?”傅隐对榆枋问道。
榆枋想了想,说道:“好坏各半,现在轮以后还为时尚早,谁知道羌河那边以后是个什么情形。”
......
“她看起来挺无所谓的。”傅隐在来妫城的路上回忆黑水山上到谈话,感觉这趟白来了又感觉好像没白来。
傅隐以为邬泠宣不会这么快找过来,哪里知道她前脚从祁连山下来,他后脚就到了。
邬泠宣的脸上风尘仆仆,满是风霜,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傅隐看到邬泠宣下巴上到胡茬,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看上去像刚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一样。”
傅隐虽然和无求说了回想一下之后和邬泠宣相处的分寸但真的重逢的时候,傅隐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邬泠宣在看见傅隐的一瞬间,近一个月的疲惫和厌烦全都烟消云散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急着来见你就没注意那么多。”
傅隐无奈的笑了笑,带着邬泠宣来到一家客栈,进门的时候嘱咐小二烧了桶热水,然后领着邬泠宣到二楼巫山成员预订的雅间,进门的时候屋内已经摆放好一套崭新的男装。
“等会儿你就在这儿洗一下然后休息,明日我们去一趟萩家。”
白茸避而不谈,要想给文家加压就得从三家的其他两家下手,萩家就在妫城比较近,就先去。
“那你去哪?”邬泠宣急急的问道。他连夜赶路,马都不记得换了多少,他可不想刚追到人就又弄丢了。
“我就在隔壁。”
巫山行事向来是有备无患,这一整层的房间都被巫山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定下,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巫山还有人混入客栈的后厨,随时都可以接应。
傅隐推门出去的时候,小厮也真好领着抬木桶的大汉上来,傅隐尴尬的跑了出去,邬泠宣试了下水温觉得刚刚好就准备下水了。
傅隐说的隔壁其实就是一墙之隔,这间客栈各房的墙缝是连通的,邬泠宣沐浴时的热气透过墙缝直直的吹到傅隐房中,傅隐顿时觉得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