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水镇到黑水山还有一段距离,这期间邬泠宣想了好几次都没机会开口。傅隐见邬泠宣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实在是不顺眼,提醒道:“你想问什么就问罢。”
邬泠宣见自己的心思被猜透也不恼,直接问道:“巫山的实力远在青龙殿之上,青龙殿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傅隐笑着解释道:“这世上的事有光明的一面就自然有黑暗的一面,但论手段肯定还是见不得人的好使。青龙殿到底是传承了几百年的门派,树大根深,人脉和资源本身就比新起之秀的巫山要牢靠。”
借着青龙殿的路将巫山的行动放到阳光底下······那些世家贵族大多和青龙殿都是有所来往,巫山和青龙殿共为一主,青龙殿能得到的自然也会落入巫山。
邬泠宣再次深沉的打量着傅隐,心中对她的看法又产生了变化。
“当然,现在你是青龙殿殿主,若是有什么行动,自然也是要听取你的意见。”
傅隐的这番解释在邬泠宣看来更像是划清界限,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黑水山。
守山门的小弟子认识傅隐,上前打招呼,“红阎王来的正好,今日掌门和莫桉长老下棋,从清晨下到现在都没分出胜负呢!”
守门的小弟子看见傅隐身边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俊俏郎君,嘴角扬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小弟子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领着傅隐和邬泠宣就往立峰亭走,“掌门,红阎王来了。”
夫乘、榆枋和莫桉闻声转首,莫桉看到邬泠宣的时候,眼角微翘。
夫乘看到傅隐,一下子就冲过去,“小楠你快帮帮我,这俩人联手欺负我。”夫乘看到邬泠宣的时候,眼睛瞬间就亮了,“这位小兄弟怎么看着有点像······少湫!”
夫乘转身看向莫桉,后者笑着说道:“这就是小宣。”
夫乘看看傅隐再看看邬泠宣,“莫忧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傅隐被夫乘的一番话给说蒙了。
“小楠,你来是为了文烨和少艾的事情罢?”一直低头注视着棋盘的榆枋突然抬首,与傅隐四目相对。
傅隐道:“这件事,若是二位点头肯定会顺利很多。”
莫桉听到榆枋和傅隐的对话,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樱自小就有主意,她的事情要么她自己做主,要么就是我阿姊说了算,我这位生父反倒是什么话也说不上。”
莫桉这话听着像玩笑但邬泠宣心中却不自觉的想起来邬少湫。十几年,邬少湫每次见他都是在所谓的“巧合”,对于羌阔和邬少湫之间的矛盾,邬泠宣知道,但邬泠宣不明白的是羌莫忧为什么对这些视而不见。
夫乘见他们聊起少艾和文烨的事情,起身就准备走。
傅隐叫道:“乘老,你师姐儿子和你师弟女儿之间的事情,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夫乘小心翼翼的瞄了眼榆枋的神情,说道:“小楠,你就放过我这把老骨头罢。”
榆枋摆了摆手,夫乘幸灾乐祸的溜之大吉。
“夫乘一直都很怕白茸,他怎么可能掺和。”榆枋说着,捻起一粒白子置于棋盘上。
莫桉听到榆枋这么说,忍不住解释道:“我阿姊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罢?”
榆枋应道:“是啊,为数不多可怕的时候都被夫乘给碰上了。”
对于莫桉和榆枋的谈话内容,傅隐并不是很在意但看到一旁走神的邬泠宣,傅隐还是用手臂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了一下。
邬泠宣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傅隐看了眼莫桉和榆枋的神情,拉着邬泠宣就往亭外走。
“现在看来黑水山这边肯定是一早就得到消息,只不过他们都不着急,还等着人上门。”
邬泠宣被傅隐说的有点摸不着头了。
“你是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来?”这怎么可能,黑水山从不涉及卜卦占星一列,他们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他们知道会有人来,就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邬泠宣问道。
傅隐想,他们的目的也许是不一样的。榆枋想的大概和她一样,都是想要通过文烨和少艾的事情让羌河也入局,成为无名计划的助力。至于莫桉······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傅隐一时也看不出来。
“这样,你去问问你舅舅,我和榆枋聊聊。”
傅隐走过来的时候,榆枋的脸上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神情。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每个人最近看到我都是如此神情?”傅隐率先打开话题,抢占先机。
榆枋悠哉悠哉的说道:“因为你最近都和他在一块。”说到“他”时,榆枋还瞥了眼邬泠宣。
“那又怎样?”
榆枋这么说,傅隐就更不明白了。
榆枋作为局中人,是知道无名计划的内情,也知道傅隐对计划的改动,怎么还会和那些不知情的人一样。
榆枋看向和莫桉坐在一起下棋的邬泠宣说道:“这点上他和少湫一样。”
羌阔明白这一点,所以极力阻止羌令宣到中原,少艾明白,所以才不愿意傅隐和邬泠宣走得太近,文烨看明白这一点所以鼓动邬泠宣对傅隐主动,梁杏看懂这一点所以才和文烨一起拦着少艾······
“这一路上你们碰到的人都看清了,只有你一直没有看到。”
榆枋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傅隐要是再听不懂可就是真的蠢了。
傅隐僵硬的后退了半步,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傅隐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为此她还为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准备了应对之法,可是······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她自己······
“意料之外的意外才是真正的意外。”榆枋说道:“你难道没有察觉你的习惯正在无声的发生着改变吗?”
傅隐听着榆枋的这话,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榆枋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提醒傅隐但想了想先主的所作所为还是选择了沉默。
“什么叫没什么不好的!”傅隐的反应比榆枋预想的还要激动,“你明明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傅隐想如果这次没有来黑水山,没有见到榆枋,自己很有可能继续不明不白的陷进去······想到这,傅隐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榆枋伸手想要去扶将倒不倒的傅隐却被她一掌拍开,“原来,这就是报应。”
“小楠······你······”
榆枋话还没说完,傅隐就不见了。
另一边,莫桉和邬泠宣来到天河,望着深不见底的云海,莫桉问道:“你外公最近怎么样?”
邬泠宣没想到莫桉跟他问的第一个人居然是羌阔。
“被我气得不轻,和母亲吵了一架就住到北延去了。”
北延是羌河王族的古都,后来因为山体崩塌迁都,羌河的国力恢复以后就把原来的王城修成了行宫。
“年纪大了,脾气也变大了。”
羌莫忆跟着羌莫忧来中原的时候羌阔也发了好大的火,过了一两年也就接受了。
“但对荟樱和文烨的事情,他好像没什么意见。”
这点倒是令羌令宣挺感到奇怪的,按照羌阔的性子知道后本来是该大闹一场但这次他却异常平静。
莫桉冷哼道:“文家最出息的嫡长子给他做上门孙女婿,他怎么可能反对。”
若是文烨和羌荟樱的婚事成了,那文家和羌河就绑在一起,日后羌河但凡出了点什么事,文家都是要伸一把手的。
“可是,他就没想过如果成了,那羌河也会被扯进无名计划吗?”邬泠宣问道。
利用和依靠都是相互的,没有哪一方能够一直无所付出的索取。
“他很自信,自信自己可以再次将羌河隔离在无名计划之外。”
“可惜,他已经老了。”不只是身体的衰老,还有思想,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对新思想的排斥与抵触就是导致羌阔盲目自信以及当他察觉不对时无力的呐喊。
“所以,舅舅也觉得羌河躲不过去。”
对于莫桉的担忧,邬泠宣猜到了原因但······
“就算你父母没有在一起,就算你不是羌河二公格,该来的还是得来,生在世上,每个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看得见,有些并不明显但终归还是存在的。”
邬泠宣还在品味着莫桉的话就见榆枋面带愁容的独自走来,邬泠宣看向榆枋空荡荡的身后,问道:“前辈,楠儿呢?”
榆枋和莫桉都注意到邬泠宣对傅隐的称呼,两人对视一眼后,榆枋摊着手说道:“想明白之后走来。”
邬泠宣有点害怕的问道:“想明白······什么?”
榆枋笑着说道:“想明白你最近做的这些事情以及她自己的变化。”
邬泠宣愣了愣,傅隐走了······邬泠宣不知道要去哪儿找她。
“前辈,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榆枋想了想说道:“这种情况她应该只会去妫城找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