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墨衣的文泽正吊儿郎当的坐在公家看戏突然间感觉一阵阴风拂过,下意识的回头,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长姊?”
文泽没想到傅隐来的这么快。
傅隐面无表情的眼中透着无形的寒意,身上的威压也是愈演愈烈,文泽见傅隐并未对自己发怒便猜到这寒意不是冲自己来的。
文泽试探性问道:“长姊亲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傅隐上下打量着文泽,冷冷道:“你和阿杳的婚期将至,最近这两个月里要是可以尽量不要受伤,特别是脸。”
傅隐的话令文泽后知后觉,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慕枫的事情要不是公宓突然上门,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来看热闹,现在傅隐这么一说,文泽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都快要成亲了。
“好的。”面对傅隐,文泽总是会下意识的退却,对傅隐的恐惧并没有令文泽感到羞耻毕竟他不是唯一一个有此感受的人,自然也不是第一个。
“子仲用什么条件跟你借文家军?”
虽然文泽表现的唯唯诺诺但显然傅隐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文泽唯唯诺诺道:“都是自己人,帮一下忙,讲什么条件啊!”
对于文泽的这番说辞,傅隐显然是不相信。
“老四,老二那套你学不来也不必学。”
傅隐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文泽的伪装,对此文泽显得更加为难。
“长姊,这么多年子仲好不容易想通了,您不如就放手让他自己试一回?”
文泽越是替公宓遮掩,傅隐就越是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我何时说过不让他自己做主?”
自公睆和公极相继过世后,公宓的性子就愈加沉闷,傅隐本来想着让荟汀劝劝他,故而对公宓久留于汀州一事傅隐不但没有加以阻止还为此去找羌莫忧商谈,公宓留在汀州,公家的事务傅隐也未曾越俎代庖,只是偶尔会多看上一两眼和公家来往生意的账簿,一次判断公家的现状。
傅隐的回答令文泽怔愣,“倒是我误会长姊了。”
“罢了,我自己去问他罢。”
傅隐显然不想再在文泽身上浪费时间,抬脚就往正厅走去。
文泽眼见阻拦无望,也只能在心中默默为公宓祈祷。
正厅两侧的案几上是未曾收拾的茶具,公宓躺靠在正座上,身上的炉灰色外袍已经拖到地上,听到脚步声颦眉的转头,看见来人的瞬间脸上的不满顷刻间化为了躲闪。
“与虎谋皮,你有几成把握?”傅隐的单刀直入是公宓未曾想过的,他本以为傅隐会先试探一番。
“表姊,这次你就信我一回罢。”
公宓很清楚如果把自己和严悸的计划告诉傅隐,她肯定会反对,但是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办法,他本来是想和羌荟汀一道过去琅峄城的,结果就在启程的前一晚收到了文烨的信,信中提到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回来面对杂乱的公家。
“子仲,表姊不想插手公家的事情,你愿意站出来承担家主的责任,表姊很欣慰但表姊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想一想成耀和惊哥。”
羌成耀是公睆唯一的儿子,公睆和羌令年过世后傅隐就没有再让羌成耀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羌成耀及冠没多久轩辕楠和羌令宣就向羌莫忧请诏给羌成耀赐婚,傅隐想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羌成耀也很懂事,去年腊月就有了儿子——羌绵惊。
“表姊,人不是我杀的。”
傅隐提到羌成耀和羌绵惊的时候,公宓的头就又低了下去。
傅隐走上前将公宓的脑袋摆正,安抚道:“表姊知道不是你做的,表姊只是想知道你和严悸、文泽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公家和文家合作的生意让利两成。”
这样的条件交换文家军,显然文泽是给足了情面,想必文家那边他也不好交代,傅隐还是想着得找机会过去一趟,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那严悸呢?”
“表姊你早就知道严悸没死?”公宓回过神问道。
傅隐点了点头,说道:“表姊知道。”
单子晴搞事情的时候傅隐就查到和严悸有关,而且海市蜃楼也发现了严悸的行踪,对此冷逸也还跟傅隐核实过。
或许是因为玉氏之乱和琅峄城失约的缘故,傅隐对于严悸和严黎的事情总是格外警惕,每一件都查的细致入微。
“表姊你和严悸不是合作过吗?”公宓并不知道琅峄城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严悸失信于傅隐的前因后果。
傅隐打趣道:“表姊还和公望合作过呢!”巫山和公望的合作只是单纯为了对付蓁莽,每一次和公望的联手,傅隐都避开了无名计划,所以时至今日公望都不知道无名计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傅隐提到公望的时候,公宓的脸色明显就变了。
“表姊,我答应严悸不会把他杀了公望的事情说出去。”
傅隐眉角微微颦起,故作生气道:“子仲,你不会撒谎。”
公宓被傅隐盯得耳垂都红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到在主椅上。
“严悸心思叵测,他给你开的条件很可能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你到时候被他带进去就麻烦了,你知不知道!”
傅隐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自己上过的当、吃过的亏,她真的不希望公宓再经历一次,更何况严悸现在已经无所顾忌,没有顾虑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表姊,你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公宓就觉得傅隐有点不对劲。
傅隐不想在公宓面前展露出情绪,背对着公宓说道:“总之,表姊言尽于此,你要是觉得自己是对的你就坚持但表姊希望你做决定前多想想自己在意的人,千万不要等到和表姊一样了再去后悔。”
公宓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傅隐就不见了。
傅隐自知失态,匆忙离开,正好被迎面而来的文泽看见。
文泽懵懵的问道:“长姊怎么了?”
文泽还从未见过这么失态的傅隐。
妫城的秋雨总是来的很慢,傅隐站在雨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刺骨,三域动乱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么冷,仁无求死的时候也没有,这次是怎么了······
头顶的雨停了,傅隐抬首就瞥见一柄玉红色的油纸伞,顺着伞柄望去,男人的胡子已经白了,发间也隐隐可见的白丝,傅隐感觉心里酸涩的很。
男人身上就披着一件暗棕色的蓑衣,伞并没有遮住他,蓑帽背着,头发已经全湿了。
“小楠,我回来了。”
严悸一把将傅隐抱住,傅隐没有反抗,只是哽咽道:“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他就这么一直躲着、藏着,傅隐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可是现在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得不做出一个决断。
“小楠,小宣已经知道昆仑山的卦了。”严悸的声音很轻,很容就被这场秋雨给淹没。
傅隐认命的闭上了眼,“我不想看到他变成第二个蓁莽。”
严悸就这么拥着傅隐来到街边的茶摊下,抖落抖落身上的雨水,傅隐就那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冷逸已经知道昆仑山从卦,所以傅隐才急着离开,她真的快要演不下去了。
“小楠,不要学你爹,你爹无可选择但你有。”严悸走过去,牵着傅隐的手坐下,用内力催热一杯茶递给她。
严悸这次回来就是给冷逸下了一剂猛药,给他刺激,只有这样冷逸才能下定决心往前跨一步。
“小宣知道后才和文烨商量三域的安排,小楠,给自己一次机会,给倾寒公主一个机会罢。”
倾寒公主······
傅隐手中捧着那杯热茶,看着热气一点点的被冰冷的雨气吞噬,一如倾寒公主的命运。
“子中,太迟了。”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根本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所有人都可以后悔但唯独倾寒公主和邬泠宣不行。
倾寒公主是侯冈王室仅存的血脉,她的身上是整个王族和整个国家的担子,她的家族参与了无名计划,她就必须把自己当做棋子投入其中。
三域之乱的尸山血海将倾寒公主淹没,她没有爬上来而是沉沦。
从地狱爬上来的是无情无义的侯冈木南和红阎王傅隐。
侯冈木南在三域收拾残局,傅隐在中原纵横捭阖将那样始作俑者、无知者、自欺欺人者一个又一个的毁掉,然后按照她的计划将无名计划彻底洗牌,既然是洗牌,没有用的弃子就可以退场比如苍翼,剩下的人全部成了她的牵线木偶,按照她的计划走好了每一步包括昶威的攻伐一统之战。
可是,算无遗策的先主都有漏算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例外······
先主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被一个小人物谋反暗杀而死,傅隐千算万算没算到冷逸心中的牵绊居然是她自己······
对于自己突然被调到妫城的事情浪淘沙是一脸懵,直到看见辰良不加掩饰的同情,浪淘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闯了祸。
辰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浪淘沙解释,因为本该在今日现身的红阎王已经迟了整整三个时辰,这才辰良加入巫山的期间可是从未发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