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逸确实没想到严悸一直就在有凤来仪,上次宴请四家的时候自己明明从里到外都勘察了一边,可是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傅隐笑了笑,道:“姜老而弥辣,更何况他这十几年本身就东躲西藏,在潜伏这方面他确实有自己的本事。”
公睆刚开始买下有凤来仪这块地皮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把它发展成一处情报点,那个时候公家因为公望的离开陷入动乱,公睆只是想用一些最常见的方法改善公家现状,至于后来把有凤来仪发展成情报点甚至送给傅隐,那都是后话了。
“虽然已经知道你师父是他杀的但我建议你还是装一下,避免他对你产生不必要的忌惮和猜疑。”
这十几年在外躲藏的经历使得严悸本就多疑的性子雪上加霜,他现在随时都会暴怒,之所以风平浪静是因为他内心当中还有最后一根弦在那儿绷着。
“他既然对岳母用情至深,又为什么要入赘到玉氏。”
冷逸是见过蓁莽和严悸一同出现的,那场面他一个晚辈看着,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就像傅隐所说的,如果严悸不是严家子或者严家不是坞枫的簪缨世家,或许蓁莽真的会和严悸在一起但现实往往都比所谓的如果残酷。
“或许就是因为用情至深所以即使自己无法伴其左右,也想从别的地方帮一把手。”
蓁莽从刑砜谷出师没多久就掌握了沧海桑田,在中原她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但在三域她就是个睁眼瞎,虽然蓁莽并没有打算参与三域的事情但你不掺和不代表他不会找上门。
“大姨当时在苍翼,二姨一直在黑水山且早就和文霜私定终身,三姨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剩下的也只有小姨了。”
对于严悸来说,入赘给四俊的哪一个并不重要但他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自然就只能选和中原没有什么牵扯的玉玄幽,更何况正因为玉玄幽在中原并无根基,所以严悸才能跟她谈条件。
“定亲不久,他就在三域扎下了根基,就连外婆都对他信任有加。”
时至今日,傅隐也想不明白严悸身为坞枫人是靠什么手段获得先主信任的。
“他和你父亲之间的误会是因我父母而起但他对我父亲却和从前并无两样。”
严悸一直都以为轩辕浩和宇凌的事情是邬少湫撮合的,对此邬少湫也是欲哭无泪。
“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人宣泄情绪,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在当年的情形下,似乎真的只有邬少湫能够承受住严悸怨怼的同时又不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以前一直希望你能拥有像你父亲一样阔达的心胸,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境地都不会改变,但现在看来你是该像的不像,不该像的反而像了个彻彻底底。”
傅隐口中的不该像是什么,冷逸自然听得懂。
“我在外面等你。”
虽然冷逸很想进去但他也知道傅隐现在的心情,自己能忍的事情就不要跟她吵了。
老殿主和严悸在后院说话,听见脚步声,默契的停下了话头。
“小楠!”
显然老殿主和严悸都没有想到傅隐会来。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老殿主看出傅隐是冲严悸来的,很识趣的往外走。
傅隐在严悸身边坐下,说道:“子中,有件事我没有跟你商量自己做主是我不对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傅隐这么严肃倒是让严悸有点不知所措了。
“是和严黎有关的事情?”
除此以外,严悸也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傅隐这样。
“你告诉他了?”
从得知严黎活下来的那天开始,严悸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邬老的局尚且藏不住,更何况是玉氏之乱这样的事情。
“子户已经入局,与其放任他为敌所用,倒不如用陈年旧事收归麾下,至少他还能活着,日后也会有出息。”
“他是严家子。”
“我知道。”
“坞枫虽然灭国,但严家是坞枫簪缨世家的事情改变不了。”
严悸说到这个份儿,傅隐自然听出他的顾虑。
“且不说子户身上也有玉氏的血脉,更何况这件事过去近百年,跟他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当年蓁莽要是也能这么想的话······
只是一瞬,严悸就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你安排罢。”
傅隐委实没有想到严悸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来的这一路上她还想了好几个说法,结果现在一个都还没说完就答应了。
“那就今晚,省的夜长梦多。”
老殿主出门看到冷逸就对傅隐来找严悸的意图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和仁寥两个人都没有拦住?”
这话说出去只怕都没有人信。
“她最近在养伤,紫骝说不能受刺激,左右现在局势可控,只要她高兴就好。”
不知为什么,从前分开行动的时候冷逸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现在在一块,他心里就安定了很多。
“我和老阁主过来就是为了治好她的伤,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们都还没死,轮不到她。”
对于冷逸的大惊小怪,老殿主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她最近情绪确实很不稳定,有的时候冷逸还感觉她的记忆似乎也越混乱,刚刚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
从前傅隐虽然也忘事但都是一大段的忘,像最近这样一下子就忘还真的是第一次,冷逸不得不小心。
“这次我们过来就是以防最坏的情况,实在不行我们俩就把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再做一次。”
此话一出,冷逸莫名就心虚了起来。
“你不用遮遮掩掩的,你自己想想若你父母真的不知情,你和梁杏能那么顺利的拿到青龙殿和及内阁的钥匙?”
有些事不说不代表真的不知道,只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有所顾虑。
“或许小楠就在等,等你替她做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决定之一。”
有的时候其实傅隐已经动摇并且给过冷逸提醒,只是冷逸总是领会不到她的心意。
“您的意思是说······”
冷逸的内心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丝希望,他从前不敢想的希望。
“你们俩的关系不可能被第三个人影响,如果有问题,只能是你们自己没有把话和对方说清楚。”
老殿主和邬少湫想的一样都不希望轩辕楠最后落得和轩辕浩一样的下场,所以只能一再暗示。
严黎收到傅隐的信就赶到有凤来仪,冷逸和老殿主看到就躲在一旁。
“小楠居然让他们在这里相认,看来小楠真的是对玉氏之乱有疑心。”
傅隐就是再惦记手足之情,像有凤来仪这种地方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就连何子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老殿主问道:“冷逸兄变成姊甫,他什么反应?”
老殿主的四个徒弟里严悸的脸皮之厚仅次于邬少湫,老殿主倒是想看看身为严悸之子的严黎有没有继承这个本事。
“他倒是叫的很顺口,仿佛这样叫了很久。”
严黎叫的这么自然倒是让冷逸有点不知所措了。
严黎从小对于父亲这个称呼就很陌生,如今见到自然也就喊不出来,可是这个人严黎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你们聊。”
傅隐想着自己在场,他们有些话肯定是不方便说,正准备走就被喊住。
“长姊!”
严黎清楚的看到自己喊这一声“长姊”的时候严悸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了下来。
“我就坐在这儿。”
傅隐往前走到石案旁坐下,虽然没走远但也有些距离。
傅隐并没有使用内力刻意去偷听他们父子之间说些什么,她现在实力大减,这一身内力还要留着在之后用。
严悸的态度一向不怎么好,对严黎就更加没有耐心,傅隐只是时不时的瞄上一眼就看到严黎那张脸上呼之欲出的怨愤,这一步终究是要走出来的。不只是严黎,还有陨萚,他的事情比严黎的更加复杂也更加麻烦,少艾本来没有错但傅隐自知时日无多,她必须安排好一切,避免掉所有可以避免的意外,所以她必须要留着精力去和少艾解释。
“中秋快到了。”
按照白茸的习惯肯定是要大办,在妫城的小辈肯定都是要来的。如果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严黎劝一劝朝颜,说不定文烨就会有所动容。
这么件事情都要想这么复杂,傅隐感觉自己真的是不行了。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将傅隐的思绪唤回,看到父子俩一同走来,傅隐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颜,“到时候中秋家宴,一起去罢。”
傅隐说这话,看看严悸再看看严黎,严黎有点不知所措而严悸的目光一直没有和傅隐对上。
“子中,你有什么问题吗?”
傅隐当着严黎的面如此相逼,严悸还能怎么办。
“他过去,不方便。”
严悸实在是不想和严黎共处一室,一和他待在一起就会想起玉玄幽,想起玉氏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