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临旧地总是会有一种见到旧情人的感觉。荼蘼站在蝴蝶梦前却不往里走,她在等。
不一会儿,蝴蝶梦里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对站在门外的紫衣女子说道:“荼蘼殿下,请。”
既然她要这个面子,给她又有何妨。
白茸也不是第一次和荼蘼见面,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好面子。
“身为亡国公主在外摆谱,有意思吗?”
蝴蝶梦阶梯上一袭素衫的白茸显得根外清冷。
荼蘼解下斗篷,轻笑道:“好久没见,我在想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四目相对,眼神中满是挑衅。
白茸轻蔑一笑道:“我只记得值得记住的人。”
“比如宇凌、无求、伯渊和文霜······”
这些人都是已经不在人世的,随着年纪的增长白茸对他们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你过来就是为了聊他们?”
白茸实是不想和荼蘼纠缠但若是让她和少艾碰上,场面只会更难收拾。
荼蘼轻笑道:“不,我来是想跟你谈合作。”
“合作?”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白茸还以为荼蘼是来挑衅,没想到她居然要找自己合作,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你助我成为沧海桑田的渠魁,我助你解决掉三垣。”
白茸冷笑道:“解决掉三垣,你?”
白茸真的觉得荼蘼喝多了。这么狂妄的话都说得出来。
荼蘼平静的说道:“至少我可以让他们在十年之内不再踏足中原。”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三垣对中原的态度一直都模糊不定,直到十人行动彻底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荼蘼从随身的包袱从拿出一份名单扔给白茸,说道:“若是这个还不能让你相信我,那我就只能去找小楠了。”
爱屋及乌这四个字的分量一直都很重,尤其白茸闭关十几年,更是明白这些事情如果没有上一辈的人站出来,最后肯定都会落到小楠身上,这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这份名单你从何而来?”
十人行动的名单一共五份,荼蘼手中的这份到底是从那儿来的,必须查清楚。
荼蘼笑道:“不用紧张,这份名单不过是誊抄的,真正的原件现在可都在小楠手上,要想从她手上拿到名单,好像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白茸现在无法确认荼蘼所言的真假,而且即使是誊抄何人从何处抄来也必须查清楚。
“兰华可是你亲姑姑。”
荼蘼入局之初就是兰华扶持上位她才能从一个年少无知的公主一跃成为沧海桑田的魁首之一,甚至一度和身为渠魁的蓁莽分庭抗礼。
“利益面前一切感情都是假的,更何况王室之中最不可能的就是亲情,这点你难道不是深有体会吗?”
荼蘼所言成功惹怒白茸,“只要你不去找小楠,你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
白茸拂袖离去,荼蘼望着这道素色的背影,心底的酸涩实在是堵得她无处宣泄。
荼蘼有无数次想过要和白茸握手言和,可是每一次这样的念头冒出来,心底总是会有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好像她们天生就是敌人,就是无法共事。
从蝴蝶梦离开后荼蘼就来到昔日的三公子府上。曾几何时这里也是门庭若市的存在,多少文人雅士在此推杯交盏,好不热闹。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岁月催人老,三公子背井离乡数年再次踏上故土,不知心境如何?”
玄衫遮面,英气逼人的公子终究还是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样子,眉眼间的憔悴和倦怠无一不诉说着他那不足为外人道的苦痛。
国破家亡之后夕伪的面不改色之功愈加熟练,面对荼蘼的冷嘲热讽,夕伪只是淡淡道:“论起国破家亡,荼蘼殿下又比夕伪好到哪里去?”
这话荼蘼不是第一次听见,自然就无感。
“是啊,我们都一样国破家亡,无处安身。”
荼蘼走到夕伪面前四目相对之下,夕伪的手渐渐垂了下去。
虞国独有的引魂蛊,此蛊寄生于养蛊之人,可以让与养蛊之人对视者失去意识和感官能力,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怎么,沧海桑田容不下荼蘼殿下了吗?”
夕伪这些年也不是一味的消沉,至少他已经查出沧海桑田的几位魁首身份,光是查这些他就已经把身上的积蓄用的差不多了。
毕竟想要鬼怪用力推磨,这银两自然是多多益善。
荼蘼莞尔一笑道:“沧海桑田近日人手不足,特来向三公子借调一二。”
夕伪冷嘲热讽道:“这可真是稀奇了。江湖第一大帮向一个亡国公子借人,传出去你们也不怕被人笑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难以预料才是世事最有趣之处。”
倘若所有的事情都提前知道了结果,那还有什么前进的意义,就好比昆仑山号称一卦算人心,二卦知天命,三卦定乾坤,但每任掌门和优秀的弟子无一不是死在自己的卦数之下,他们卜卦超绝,所以一旦有什么疑问就算一卦,结果就是死无全尸。
“夕伪手上还有什么人是沧海桑田看得上的?”
“刀客——千席。”
千席是夕伪从战场上捡来的,他的刀法出神入化,若不是他夕伪也不可能在雍国和海市蜃楼的双重夹击下顺利离开琅峄城。
“这把刀很重,只怕荼蘼殿下耍不动。”
“试过才知道耍不耍得动。”
一把好刀也是需要血液滋养,若是沉寂太久也是会生锈的。
伧葭山上,邬少湫一脸惬意的坐在庆泽堂喝酒,外面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
或许是他太过安静,鬼鬼祟祟闯进来的姑娘并没有发现堂中坐着的人。
邬少湫看着飘逸的朱丝,眼中闪过一丝迷离,邬少湫摇了摇头,当即清醒地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九分肖似就足够让人看走眼,但他也就算了若是那个白发的臭小子看错他定然是要把臭小子的眼睛给挖出来。
鬼鬼祟祟的姑娘走到匾额之下转动九首灯座,陈旧的壁画向两边退开,露出隐藏于其中不可见光的秘密。
邬少湫怀揣着好奇之心隐去气息跟在姑娘身后,这一跟他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挂着“通达明了”匾额的庆泽堂里内也不过是腐朽的枯枝败叶。
姑娘走到墙上靠着墙缓缓地坐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阿娘死了,阿弟也死了,我顶着别人的脸活着还为了什么······”
人活着都想找个依托,小时候是父母师长,长大后是朋友爱人,可若是依托都没了,那人的灵魂也就失去了生气,剩下的就是行尸走肉。
轩辕茹的父亲是轩辕拓的手下,他在一次行动中出事,轩辕厝奉轩辕拓之命去安抚遗孤的时候发现了这张与轩辕楠九分肖似的脸庞,后来轩辕家中就有了一个叫轩辕茹的人,她先是被安排在司马府接近轩辕浩,给坞闵王传递消息,从而害死了轩辕浩,姑娘以为密室里就她自己一个人所以说起话也是肆无忌惮。
“伯渊先生何等的英武盖世,结果还不是被自己的生身父亲和效忠的君王联手害死,英雄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邬少湫再也听不下去了。
“说,你都知道什么!”
轩辕浩过世后邬少湫查过,可是什么都查不到,除了坞闵王和朝阳以外,几乎所有的线索都被人破坏。
轩辕茹似是没有料到会有人,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扯着嘴角笑道:“早闻湫殿擅使秘术,今日领教方知传言不虚。”
邬少湫在江湖中的名声并不似他身边人那般用武力堆砌,而是他手中的刀,一把既可以雕玉也可以刻剑的短刀。却从来无人见识过他使用青龙殿的功法,好似他只是一个被父辈强压在青龙殿却除了铸剑,什么都不学的纨绔子弟,等这个纨绔子弟慢慢老去,自然而然就被遗忘。直到他的挚友相继离世,他才站出来将那些害死挚友的人一一除去却不曾留下一丝伤痕,他的手段这才在江湖中留下了痕迹。
“轩辕浩的死,你知道多少?”
邬少湫半点都没有怜香惜玉,掐着轩辕茹将她拎起来,轩辕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往下坠可是去怎么也掉不下去,这种无力感和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我还想······活着,你这样······弄,我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轩辕茹故意眨着那双酷似轩辕楠的双眼,邬少湫看着那双眼心烦气躁,直接就把人扔了出去,轩辕茹重重的摔到地上,白嫩的脸颊上被刮出了血。
“八国王室都有人参与其中。”
轩辕茹一阵接着一阵的咳着,给自己顺气。
邬少湫听到八国的时候愣了一下,轩辕茹说的八国应该是包括牟国,可是······牟国王室中谁有这个能耐和胆子去害轩辕浩,邬少湫实是想不出来······
邬少湫瞥了一眼轩辕茹,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离开这间密室,不然我还是可以让你的父亲挫骨扬灰。”
既然没有活人可以威胁,那么死人的作用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