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叛国

腊月廿一，京城。

“水……水……”

喉咙干涩得发疼，意识一片模糊。昏昏沉沉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重播着支离破碎的记忆。

“厉亲王私自养兵。”

没有……

“意图谋反。”

没有……

“通敌叛国。”

没有！

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爹他没有……

不是这样的！！

——

“泼醒他。”

哗啦的一声，冰冷入骨的水把我从头淋到尾，我慌张地睁开双眼，劫后余生般喘着大气。

我用力地抬起头，眼前是一个俊雅的男人。一身青衣显得有几分出尘脱俗，他翘着个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杯热茶，揭开杯盖细抿一口，如果不是因为牢里太过昏暗不见一丝日光，恐怕真的会以为是什么文人雅士的聚会。

当今圣上三子，魏王蒋修明——

我的“好表兄”。

我死也不会认错他。

或许是因为我的目光太过愤怒，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多日不见表弟，怎么还是这么毛躁。”

他似是不屑地笑说着，我想破口大骂，可是嗓子沙哑得完全出不了声。

“怎么，想说话？”

“让我猜猜，小表弟你是想说——我们害死了你父王？”

“小表弟啊，不要把自己的情绪通通写在脸上，这样会死的很惨。”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奋力挣脱绑在手脚上的绳子，喉咙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活像一个唱戏的戏子。

这偌大的京城，不，偌大的大盛不就是一个戏台吗？眼前的人，高座上的人，流着那卑贱血统的人不都一样是下九流的戏子吗！唱的是什么？

唱的是好一出乱臣贼子！大义灭亲！

我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眼泪直直地往下流，父王和母亲早在上个月就被砍头，那可恶的狗皇帝命人提着他们的头在京城大街里游行示众。

为了什么？为了替这个卑鄙无耻的蒋氏王朝建立威信，为了铲除这个权势大得可以一手遮天的心腹大患！

为了安抚边关三万亡兵？

放他娘的狗屁！

——

我是整个燕氏一族的遗孤。

我的父亲，厉亲王燕卫生是当年叛乱中投靠的明卫军，现在的皇帝，当时的明卫将军蒋匡同的拜把子兄弟。

前朝咸明帝逃至河化自缢后，燕卫生一手扶助蒋匡同平定叛乱，之后协助蒋匡同登基并建立了现在的大盛王朝。

他是什么？功臣。

蒋匡同登基后号平乐帝，改年号为长宁，封燕卫生为厉亲王，是整个大盛唯一一个异姓亲王。

长宁十二年，厉亲王被发现在府上私自养兵，更通敌叛国意图谋反。

圣上震怒，即日把厉亲王一家打入天牢，三日后处斩。

而唯一一个被免去死刑的，就是我。

年仅十四岁的厉王世子，燕赴舟。

——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脑袋忽然嗡嗡作响，眼前的场景一下便变得天翻地覆。

我想抱紧自己，可是手脚都被绳子结实地绑着，只好疯狂挣扎，拍打着脚下的长木板凳。

“啧，小表弟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声音，很吵。”

“像往日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小杂虫，你知道他们的下场是什么吗？”

“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