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余生岁岁,阿白有你即足。//

浅锦在盛夏是异常烦闷的,蝉鸣聒噪,在耳畔嗡嗡作响,严幼恩下了公车,抬眼瞧瞧四周,路旁齐放的满天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巷口的小白猫窝在林爷爷的花圃堆里,眯着双眸,睡得正香甜。
严幼恩瞧见了,低眸浅笑,侧着身子绕了条寂静幽暗的小道。
昔日里,她也曾养过一只小猫,爱称小晃,总爱晃着个身子,模样亦是白净净的,瞧着它躬着身子伸起懒腰的模样,每每令女孩轻笑不已。
忆起那时,自己身后头总有个儿小跟班,正如小晃的长尾巴一般,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头。
那位小跟班是个男孩,单比自己年幼一岁,名叫苏新皓。严幼恩总是戏谑着笑称他“阿白”,苏新皓初闻也疑惑,追着忙问女孩为何。
女孩仰起脑袋,笑弯了眼睛,微微上扬的唇角宣示着她的自得:
严幼恩“你模样白净,把名字里头的最后一个“皓”字拆开,就是白和告两个字,多好。”
男孩愣了愣,宛如恍然一般,点点头,双眸里溢满点点星辉,在她心底是如此番寓意,真好。
从那以后,苏新皓便耍起了小孩脾性,将自己姓名里最末的“皓”字两旁左右颠倒,硬生生记成了“告白”。
严幼恩不经意间瞥见了,反倒笃定自己的小尾巴是有了欢喜的女孩子。
于是,她匆匆推攘着男孩子主动出击。
每每此时,少年总是立在原地,歪着脑袋打量着已是比自己低矮许多的小姑娘。
初次,少年温暖的指尖清浅着划过女孩的长发,悠悠垂落在左肩。
少年轻笑着,笑眼弯弯的模样恍若阴云里的那抹碎光,是最为夺目的。
自打那时起,女孩的脑海里尽时不时地蹦出少年静好的笑颜,午休时、晚餐间、数学课上以及无数个点点滴滴。
从那时起,严幼恩这才恍然,她已是几分眷恋少年这样青葱明丽的笑颜的。
……
高一的那年,严幼恩举搬迁,出了这浅锦,迁徙至那所不知名烟雨的小城。
苏新皓“阿幼!我会去找你!”
那是少年徒留给女孩子的最后一句言语。
那时,他奔走在夏日,竭尽全力的呼喊着,嗓音越过蝉鸣,飘散在风里,遗落在青春碎暖中。
少年只愿,女孩能够真真正正听到。
苏新皓双眸泛红,严幼恩亦是泪眼婆娑。
女孩低下头,默默在心湖默哀。
许是,日后再也遇不见苏新皓了,再也遇不见任何相较起他,对自己更好的少年了。
……
“阿柚,家里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叔叔他欠了这么大笔外债,这儿,咱们一家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母亲哽咽的言语呼呼啦啦回旋在在耳畔,严幼恩不自知地合上双眸,将脑袋埋进少年昨日赠予她的雪白满天星。
车窗外,是少年竭力奔跑的身影,追逐着她的身影,严幼恩明了,可是,她却无力抬眸望他,不能,也不敢。
此地匆匆一别,连同一句像样的真重,她也未尝道出口。
……
匆匆转瞬便是七个年岁。
大学毕业后,严幼恩面临着城里的就业困难,力排众难,远离父母,自作主张回了浅锦。
熟悉的风,那年的夏,夜里盛放的满天星,以及,遗落在青春里的那一句:
苏新皓“阿幼!我会去找你”
不过这一句,单单七个字,她等了他七年。
……
严幼恩挂名检验科,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日日捧着一台硕大的电子显微镜,眯起眼,单眼朝里头探去,日复一日,却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尽管如此,严幼恩却未起过放弃的念头。
女孩不厌其烦地告诫自己,耐下性子,终有一日,她要揪出这些个比起她更是名不见经传的微小病毒,摸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这些年过去了,严幼恩非但未有个实验结果,倒硬生生地将自己修成了个近视眼,重在散光。
严幼恩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台显微镜从高嵩着的十八楼高狠狠砸下。
木南“严医生,你的度数又增加了不少,日后,需得注意劳逸结合。”
嗓音温润如玉之人,是木南,浅锦市里很有名望的眼科医生,为人忠实,爱笑,温暖,与严幼恩很是聊的来。
严幼恩无奈地摇摇头,悄然叹息一声,指尖不经意将附上左心房,自己这颗执着的心思,大抵应是无救了吧。
念起自幼,但凡不过是自己认准一项的每一项事物,便定是奋不顾身地朝前追寻。
此次故地重游,小心思使然,自己不过是想要安个家,如若能够,,再圆圆地,瞧他一眼。
只是,此个念想,终是无望了吧,严幼恩垂眸,身畔满天星四起。
初来乍到之时,她重回小巷子,与爷爷婆婆们的言谈中,她偶然得知,苏新皓,昔日每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早在三年前便已然出国念书了,不出意料的,那么傲人。
严幼恩起先怔愣,而后叹息,至后了了深知,自己竟是晚了那么多步。
她曾傻傻地以为,往日岁月里,信誓旦旦的少年当真甘愿千里迢迢来寻她,只是,好不容易等来的,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
……
木南“严医生,可否请您帮个忙。”
木南眼角弯弯,言语宛如一片春日羽毛,细细碎碎地散落在严幼柔弱的恩心尖。
……
木南是父亲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大老板,这次公司十五周年庆典,老先生估摸着是要给他寻个好姻缘的,而木南却恰恰不吃这一套,这不,说好携着严幼恩一块,一齐并肩走入这宾客会场。
一番礼仪作罢,严幼恩娇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木南的身侧。
觥筹交错,恍惚迷离之际,她忽而回眸,双眸近视迷乱,余光匆匆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迷迷荡荡的,严幼恩忽而松了木南的臂膀,转过身,挤入拥挤人潮。
严幼恩“苏新皓!”
严幼恩“阿白!”
她朝着人群竭力呼喊着,一如那年盛夏,少年奋力奔向火车,与她别离,如出一辙。
周身乌压压的一片,肆意的嘈杂声,虚情的欢笑声,一张一张见利起意的容颜,此起彼伏,冲淡了她满是希冀的呼喊。
不远处翩翩少年并未回头,大抵,是听不见了。
酒壮人胆,严幼恩摇摇脑袋,瞧着少年的身影,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冲向前。
严幼恩“阿白!”
一声落。
末了,无人回应,少年的身影恍惚着,倏然消散在苍茫人海。
严幼恩晃晃脑袋,眨眨眼,心思一横,希冀仍旧。
她踮起脚尖前倾着身子四处探望,然而,徒留眼前的,不过一张又一张虚假的笑颜,这样陌生,这样冰冷。
方才的身影,究竟是他?亦是错觉?
女孩沉下心思,莫不是自己已到了思他成疾的地步?
蹙眉,垂眸,思绪纷繁,女孩不由得忆起,初别离的那三年。
睁眼闭眼,熟悉的身影在她脑海浮浮沉沉。
少年曾言:
岁月洗涤过境的,沉淀而来的,便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她还是想他。
无法自拔,无可救药。
……
木南“幼恩,怎么了?”
温润如玉的嗓音轻抚在耳畔,严幼恩迷迷糊糊地眨眨眼,摇摇头,双眸里写满了的,尽是怅然若失。
渴望是阿白,那不是阿白。
严幼恩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曾说过要回来找她,她等。只是,终究她徒留了一颗真心,凭什么?
双颊缓缓浮起两抹红晕,严幼恩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如粉细雨,独自一人,一个劲儿地傻乐着。
窗外抹抹满天星飘摇在夏风与夜雨里,洗涤过洁净的身躯,绿肥红瘦,冲淡了思念,冲垮了岁月,岁月悠悠,他却是记忆劫匪。
木南说过,要自己在此等候着他,他去提车,速速便回,尽管,醉乎乎风女孩已然是再三推脱。
……
等待,仍是等待。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严幼恩便是厌倦了等待。
她曾等过太多,等待家里付清永遥遥无期的债务,等待一个功成名就的契机,以及,等待他的一句“我爱你”。
那是七年,严幼恩看不清自己的一生究竟有多少个能够任意挥霍的七年。
一阵夜雨飘摇,倘若现实的冷,严幼恩晃晃脑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苏新皓“小姐,你没事吧?”
嗓音清凌凌的,宛如柒月的清溪,夹杂着缕缕浑厚感,叫她念起夜雨飘摇里的满天星,是她的思念,她的梦境。
严幼恩回眸,双眸栽进少年深邃的眼,熟悉的面容,比起那些年更是成熟的轮廓,倏然,与记忆里的那张容颜重合。
一眼万年,他的眼底只有她,永永远远。
良久的沉寂过后,严幼恩轻笑一声,如今的她,当真是醉了,醉生梦死。
女孩双颊绯红,双眸弯弯,如画如柳的眉眼正是少年心心念念七个年轮的容颜。
苏新皓怔愣,严幼恩冰冷的指尖轻轻附上他的额间,眉眼,一路向下,唇瓣,宛如罂栗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苏新皓紧紧环住女孩的腰,拥入胸怀,不轻不重,宛若至宝,这样小心。
严幼恩惊异,瞪大了双眸,若此时不过黄粱美梦一场,那么,她宁可永永远远沉溺于他的胸怀。
雨,愈来愈急,风,吹散星辉。
严幼恩脑袋空空的,念想浮浮沉沉的,只要他,只有他。
借着酒胆,严幼恩踮起脚尖,双手攀上少年的颈部,身子紧紧倚在少年身上,眯起双眸,少年没有几分血色的唇瓣不禁令她蹙起眼眸。
苍白的,不好看,真的。
于是,女孩子闭起双眼,一抹温软依在少年唇瓣,重重地,并未徒留一丝怜悯,好似是在大肆惩戒着自己,又恍若是要将这么多年来的恩怨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少年慌了神,身子蓦然僵直着,温软徒留在唇瓣,他却宛如欲火焚身。
严幼恩“苏新皓,你知不知道!”
严幼恩“我严幼恩,等了你七年!”
铿锵有力的言语附落在少年唇畔,一字一句,一点一滴,字字句句,深深敲击。
身畔骤雨加剧他对她的思念,苏新皓蹙紧眉头,反手将女孩的身子倚在的华贵的石柱,温暖的手掌轻轻扣在女孩脑后,紧接着,严幼恩只觉着自己唇瓣一阵燃热,多少年月的思念,如今尽数抿含在这样一个深深的吻里。
良久,直至女孩沉默了呼吸,少年已是鲜红的唇瓣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苏新皓“阿幼,我好想你”
少年俯身,脑袋轻轻搭在女孩的左肩,喷散的满满的气息洒落在她颈部。
倘若一只慵懒的小猫咪,眼前的女孩便是他往后余生,尽数的欢喜。
忆起那七年,他曾偷偷寻过她四次,离家出走,少年无所不用其极,活脱脱如一个傻子,却偏偏是连她一眼也未曾遇见。
后来的三年,他举家搬迁,出国,那些时日,他恐是这整整一生,再也遇不见她。于是,大学毕业,他当机立断弃了徒留在国外专心读博的契机,冒着十四亿分之一的机缕,不枉万里,匆匆赶回来寻她。
往事如过眼云烟,少年不禁轻叹。
好在眼下,那位心心念念的女孩,如今正巧笑安然地伏在自己怀里,身子软软糯糯的,双颊很是绯红,倘若心底朱砂。
严幼恩“阿白,我要回家,我要和你回家!”
女孩眨眨眼,软软的嗓音糯糯地附在少年耳畔,苏新皓莞尔,一把揽起女孩,稳稳搂在胸怀。
严幼恩一惊,骤然失了重心令女孩不由自主贴近少年,几只玉指紧紧攥住少年的衣领,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倏然袭来,很是安稳,仿佛一个字世界的美好,都在她触手可及的身旁。
苏新皓“好,阿幼,我们回家。”
嗓音如夜风般葳蕤,严幼恩深深沉溺其中。
心底是满的,满满的,除了彼此,只余甜蜜。
严幼恩醉倒在少年胸怀,脑袋依在少年左肩,心思浸在少年心田。
夜雨飘摇,满天星惊舞,唯独她,唯独他,醉梦岁月。
孤身一人的家是凄寒无言的,只是眼下,少年环抱着他余生的月光,女孩早已熟睡,雨滴渗透不尽他的相思,他握起她的手,将脑袋倚在床边,女孩正安然地紧闭着双眸。
苏新皓“阿幼,我很爱你”
苏新皓“回来找你,也怕你吃太多的苦”
言语轻落,细语呢喃,眸光宠溺,却只有你。
苏新皓“所以,你要看在我这么喜欢的你的份上,不要走了,好不好?”
言语落,睡梦中的女孩眉目微蹙,少年眼尖着望见了,眨眨眼,认定了眼前的小姑娘这便是答应了。
苏新皓轻笑。
他自幼跟在她身后,喜欢听她喃喃自语,喜欢瞧她无所事事,却也喜欢替她遮风挡雨,女孩比起自己年幼一岁,而他每每念及此处便是不甘心,巴不得世事挡在她前头。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弟弟,他渐渐疏离了她。
偶然明了女孩时常轻唤自己“阿白”的小秘密以后,索性脑袋一热,将姓名里的最后一个“皓”字倒过来写,为的,不过是要她知道,自己是真真正正喜欢的女孩,是她。
可是,女孩倒好,竟一根筋一般不知情,生生将自己拱手相让给他人。
少年当真不明白这丫头每日脑袋里头都是装了些什么。
不过,时势变迁,眼下却好了,苏新皓认为,再次相遇是个很美的词汇,他始终坚信着,于是,他与她重逢,与她再次相遇,于是,他拥她入怀,一切一切,尽是岁月最好的安排。
真心悦爱一人,及尔偕老,老无使吾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信誓旦旦,怎可念及其反?举案齐眉,言笑晏晏,他只为于她言:余生岁岁,有你足矣。
阿幼,余生岁岁,阿白有你即足。

我尽力啦
秀儿,愿喜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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