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终年覆雪，天与云与山与水，尽是令人断肠的惨白，无边无际，永远看不到尽头。
"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昆仑山终年覆雪，天与云与山与水，尽是令人断肠的惨白，无边无际，永远看不到尽头。
一时也数不清有多少年了，杨逍再也没离开过这里，每日饮酒作画，除必要外不发一言，只冷着脸，目光如窗外风雪，冰寒似刀，看向手下时，都是直凛凛的，像是经千年寒冰雕琢，不掺感情地捅到他们心里。
只有极少时候，瞧向那画中人，眼里才是复杂的，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百转千回，最后那些辗转的念头、不成章的话语都一头撞在了死胡同里，混着浊酒，含泪咽下。
只是四个字——不得善终。
日子是缓慢过的，仿佛平静水面，光阴在下面不动声色地流淌。只有偶然，一阵微风拂水而过——耶律冰那小丫头会传些消息进来，时光才走得快了，昆仑山的雪白也添了些颜色。
"十余日后，坐忘峰前，有故人归。"
啪嗒一声，笔杆竟折断了，深山草堂，竹节森森，不再有丝毫旖旎柔调，像沾了块污泥，甩不开，抹不掉，突兀地糊在那里，还在没有眼力价儿的一圈圈洇开。
可有了消息，空气似乎松弛起来，有了气流波动。
杨逍突然累极，一下子瘫在坐椅上，将那张小纸反反复复看了许久，猛然惊觉，从头至尾，并不曾说是她来，只是鬼迷心窍，误以为会是她来。
"那么多年了，你，可曾想通？"
忽然之间，他脸上冷汗连绵不绝，簌簌自汗孔溢出，像是中了风邪一般。
帕夏从外面进来，手里托着一沓新纸——是杨逍嘱她拿进来的。
"杨左使。"
月光透过窗格渗入一些，光晕柔和地铺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孔模糊起来，棱角被镀上一层柔光，全然一片皎洁安宁，却又冷寂而苍凉。
那是被岁月与绝望一点点蹉跎出来的。
帕夏已经看过很多年。
与往昔一般，等不来半点回音，她一声不吭地走上前去，垂着头，铺好新纸，再毕恭毕敬地退回去。步伐细碎地仿佛一只勤劳的蚂蚁。
"帕夏。"
空旷的大厅里，恍惚间仿佛起了回声，一圈圈荡在帕夏耳边。
"左使。"
杨逍正过头来。视线相撞 ，缀满植被的古老岩层发生裂变，地表之下有暗流涌动，尘埃与泥土震颤着挥洒，暗流破土而出，霎时遮天蔽日席卷而来……帕夏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杨逍走过来了。
她一直清楚那种力量，也知道它是危险的，所以洪流抵达前，她不可遏制地后退了一步，浑身上下绷得笔直，如僵尸般，几乎是跳着的，向后退了一步。
杨逍视若无睹，但还是停下了，冷冷道："她好像想通了。"
"谁？"下意识的，帕夏说出口就明白了，也后悔了。所以有些惊讶，"当真？"
杨逍不再言语，随手一送，一张小纸便霍然出现在帕夏眼前。
伸手接过，可见八字。
"坐忘峰前，有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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