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他和季枭长得很像吗?”伯丞下意识地问道。
“……他是他儿子,像又怎么了?就算再像……泽栖也不会是他啊……难道……难道他眼瞎吗!”
“克籽,47周岁,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假身份,几乎没有任何前科,如果不是这次季泽栖拖住他,让我们警方抓住,凭借之前那起案件遗留下来的线索,根本不可能查到他的真名。他的年龄确实不假,但是,他曾有过不少偷盗的前科,而且从他被拷在审讯室那段时间里的发狂状态和胡言乱语来进行判断,应该是有点精神问题,为此我特地请了有关部门进行调查,结果发现,这家伙又被害妄想症,季枭是退回去二十年中国有名的一线刑警,但……他又是为什么会觉得季泽栖就是季枭呢?有被害妄想症也不至于会成这副德行,所以我单方面推测,他,可能认识季枭。”
南艳的表情有些难看:“所以,他认为我儿子是季枭,犯了被害妄想症,以为泽栖会加害于他便先发制人发起了攻击?”
“是不是先发制人我不清楚,但是,维亚跟我说过当时的情况,是季泽栖先拦住他的,而那个时候季泽栖已经看过了贴在电线杆上的一份印有克籽照片的通缉令。而克籽也是知道那附近的确有他的通缉令,后面一系列的行动,对于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来说,确实是有可能的。”
南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就是为什么他要见季枭,又为什么要刺季泽栖,也就是他眼里所谓的‘季枭’。”
“嫂子,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贝尔神色有些复杂,她只是知道伯丞嘴里的季枭是个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的刑警,却不知道还和这里面的受害人有亲子关系啊。
伯丞看着南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嫂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季枭他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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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季枭没有死的话,她不会失去自己深爱的丈夫,一人抚养孩子长大,而季泽栖也不会失去父亲,这个一家三口会非常完整幸福,她会和季枭白头偕老,多年后,他们膝下会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
南艳也曾这样想过,她一直以为这一切会成真。
但一切终止于林队打电话来说的那一句:“季枭,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所有的美好幻想顷刻间消失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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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清泪顺着南艳的脸颊滑了下来。
伯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嫂子,你先别哭,我、我不是有意的,但是这——”
南艳漠然道:“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就算他人没死,不能回家,不能与外界有过多的联系,就不能想方设法地让我知道一下他还活着吗!我又不是不会等他回来!我都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年了,还缺那么十几年等他吗?”
但她没有擦掉脸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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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在外面守着,翻看起了手机,顺便打电话给家里的奶奶报了平安。
处于好奇,他特地查了一下季泽栖过敏的头孢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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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孢,是一种常见的抗生素,用于消炎、伤口感染。不可在饮酒前后使用,可导致生命危险,是日常感冒、发烧是常用到的药物。
看着看着,他划到了底部。
最下端有个新闻:
震驚!十九歲青年赤手空拳斗歹徒,竟被歹徒這般對待,簡直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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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
这种标题还真是博人眼球啊,而且也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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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他切换到了微博的页面,给那位特别关注的家伙发了条信息。
“昨天,有惊无险。”
“我欠了别人的人情,或者说,一条命。”
但是迟迟等不来回复,大概是那家伙又在哪忙东忙西或者是还没起床吧。
他有些疲累地坐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
手臂搭在眼睛上,维亚静静地想:季泽栖,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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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泽栖睁开了眼。
他没有先去看别的地方,而是先打了个哈欠,这一觉睡得是真的挺舒服。
直到他被自己左肩上刚缝好线不过一天但是麻药药效已经推下去的伤口的疼痛提醒了,他才知道自己又一次光荣地进了医院。
他的床边趴着已经睡着了的南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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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他一开口,声音低沉,而且还哑得可怕又吓人,虽然很小声,但是还是让南女士听见了。
她悠悠转醒:“泽栖……你醒了!”
“水……”季泽栖又低声说了一个字。
南艳立刻起身去拿水。
季泽栖睡了差不多有一天,拿过来的一瓶水几乎全让他顺下去了。
南艳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小子,之前不是说了让你小心点吗?这才刚来巴黎几天又进医院!你是不是当妈钱多?住院费一点都不贵是不是?”
季泽栖看了一下这房间提供的设施,发现门把上还挂着蔡叔的西装外套,表示不语。
南艳又道:“你说你,走点正常人走的路不行吗?非要走那么偏僻的路,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大要试试极限啊?上次的伤还没好结果你又被砍一刀,还是同一个地方,明明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拆线了的,结果呢?你个王八羔子又给老娘整出一个大出血!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有和你一样血型的人多得是啊!我有多少血可以给你败!”
季泽栖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南艳的眼睛。
“妈,你是不是哭过?”
“……还疼吗?饿了没?想吃点什么跟我说。”
“能吃云吞吗?”
“你还真会挑!这是法国,哪来的云吞给你!”
季泽栖浅笑,目送南艳走出了病房。
“建明,泽栖刚刚醒了。那小子说要吃云吞,你看看能不能让人准备一份?”南艳问道。
蔡建明:“醒了?那就好!”
南艳:“到底行不行?”
蔡建明:“当然可以啊,我现在就跟护士那边说一声,等我啊!”
维亚凑过来:“他醒了?”
南艳:“对啊,刚刚醒,你要不要先进去看看?”
维亚:“算了,等会先吧,我一会再顺便把云吞带进去给他吧。”
“那好,辛苦你了,建明,一会记得给维亚也带一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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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建明最后让人带来了四碗现做的云吞。
一人一碗,让这个本不寒冷的夏日清晨变得格外有满足感。
因为云吞是现做的,所以差不多等了有二十分钟,维亚把自己和他的云吞一起拿进去的时候,就发现——
这位老大爷睡下去了。
但是那人的耳朵依旧灵敏:“谁?”
“是我。这是你妈让我给你带的云吞。”
季泽栖坐了起来。
他的黑色长发显然没有打理,一起身时都遮住了眼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寻味觅食。
维亚把病床自带的桌子升了起来,把那一碗云吞放在了他的面前:“护士说了,你刚刚醒,不适合吃大鱼大肉和油脂丰富的东西,你妈和……一个男的就让厨师少放肉和油了,吃起来味道可能会有点淡,你这人不挑嘴吧?”
“哦哦,没事没事,我葱姜蒜只有姜和蒜不吃,甜食不太爱吃,尤其是刚出炉的那种热气腾腾的糕点我一点都不喜欢吃,其他的都吃吧,我没有很挑嘴的。”
说着,季泽栖在维亚省略号的表情下接过了筷子,动作非常优雅地吃起了云吞。
然而,刚刚出锅的云吞太烫,季泽栖无法做到真正的动作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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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季泽栖把自己的刘海往后一撩,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但是额角处有一个非常隐秘的疤痕,非常小,但是还是让维亚看见了。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清透,而且让人觉得很舒服,并且没有了之前的眼袋。
兴许是睡了一天的缘故,他的精神挺棒的。
“对了,我的手机呢?还有,克籽抓住了吧?”
维亚从口袋里把季泽栖的手机掏出来给他:“你妈来了之后,我发现你的手机快没电了,索性就帮你关机了,警方当时赶到了现场,很快抓住了他。对了,你晕过去之前不是有件事想做吗?是什么事?”
“……我妈现在在哪里?”
“人就在外面吃云吞,旁边还有一个男的。”
“一个男的?谁啊?蔡叔?”
“不知道,你妈叫他建明来着。”
“哦,蔡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