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在老庄手上只走了一个回合。
老庄等人是沙场上的悍将,杀人的行家,这样的人都有一个特点。
出手简单直接。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加没有诸如化功大法、六脉神剑这样似是而非的名字。
所谓悍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如何快速、简单、有效、省力地干掉对方。
所以牛二的斧头不过才举起来,老庄那把毫不起眼的佩刀已经点在了对方的咽喉之上。
老庄动的时候,别人也没闲着,两位老兵带着五名羽林卫护住高凝,其余人已经十分默契地杀了上去。
正如虎入羊群,又好似扬沸泼雪,一场劫道与反劫道的游戏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高凝很不满意地瞪了瞪牛二:“你这不是劫道,是来送礼的吧?”
牛二本就黑的脸更加黑了,头一垂没有说话。
高凝对杀人并不畏惧,似乎自打穿越以来,自己就很快适应的这个环境。
不畏惧却也不嗜杀,女孩子嘛,风花雪月的总比人头滚滚的好。
出云山上这伙山匪其实并没有眼前这般不堪,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不外乎是轻敌大意,再加上高家这四个供奉实在是太过于强悍了。
牛二不是出云寨的老大,出云寨主貌不惊人,属于那种仍在人堆里很快就找不到的类型。
高凝不想动不动就杀人,都是命,骨子里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些。
眼前这群人还真不太好处理。
“郡主,不能放,也解散不了。”老庄摇摇头否决了高凝的提议:“您看着,咱前脚一走,后脚他们还会啸聚在一起。”
高凝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落草为寇说来简单,不是被逼到头上,谁愿意抛了清白身家?一日从贼,污了的就是一辈子的名声,想洗白,难。
再说了,这大秦的天下虽说是立国五十多年了,可境内并不太平,马匪山贼乱民没见少哪儿去,三五十人就敢立寨,上百号人就敢冲州撞府,要是有个上千人,称孤道寡的也不是没有。
没撞上也就算了,高凝没有太多悲天悯人的菩萨心,穿越过来也没肩负着拯救全世界的神圣使命,如今她只是想要活着,活得尽量舒坦一些,长一些。
后世过来的她从不认为在封建社会郡主就比别人要安全多少。
但是被她碰上了,撒手不管又不是她的性格。
“郡主您可能不知道,就说这出云山往北不到五十里就有一野竹岭,岭上盘踞一伙强人,不下三百人。”老庄见高凝默然,摇摇头苦笑道:“往西百里许有个草涧口,也有几百号劫匪。”
“不是说什么中正盛世,国泰民安么?”
“盛世只是相对的。”出云寨那位寨主忽然接话道:“相比前朝民不聊生,大秦这些年或许算得上盛世,然而煌煌盛世之下,不过是草芥一般百姓尸骨堆积起来的。”
高凝其实对这些并不了了,见他主动开口,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前些年风调雨顺,收成好些,百姓手头多少有些余粮,能混个温饱。这些年天灾不断,然而十税三依旧没变,多少人家能不饿死就算不错了。”
一旁听着寨主冷笑出声的山匪们都是黯然,甚至有人抽泣出声。
“官府的税粮咱不敢不缴,去了税粮还有主家的,主家的拿走了还能剩多少下来?活不下去了,饿死也是死,被抓了砍头也是死,落草为寇挣一条命,有什么不好?”
这番话说得连老庄也微微点头,他当兵之前,家中两个哥哥就是活活饿死的。
“不对。”高凝摇摇头:“你们的命是命,被劫掠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任你说得如何堂皇,终究改变不了你们为非作歹的本质。”
那寨主惨然一笑居然点头道:“这话也是不错,其实我早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押官请赏还是就地斩杀任凭君意,只请贵人放山上老弱妇孺一马,赵某拜谢了!”
说着话也不管架在脖子上的刀,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高凝叹了口气,忽然对着出云寨多了几分兴趣。
寨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没有关卡,没有分金亭,更没有什么聚义厅,有的只是低矮的茅草屋,连绵不绝足有上百个。
与其说是匪寨,倒不如说是山上的村子更贴切。
老弱妇孺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究竟是经过世道的,看到被押解上山的寨主和牛二心中就有了数,长叹一声泪流满面。
怯生生的小孩子咬着手指好奇地偷看着,找到人群中自己的父兄,刚要跑出去就被老娘拽回去,屁股上狠狠几巴掌,再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高凝没有剿匪的义务和责任,她上山来更不是一网打尽的。
“赵寨主,你们终究是大秦的子民,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不想为难你们,可以后呢?万一下一次你劫掠到比我更大来头的人身上,毁家灭寨毫无疑问啊!”
“贵人之言,小人自然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可小人寨中上下,并无安身立命之法,如之奈何?”
高凝沉吟了片刻道:“劫掠不是长久之计,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温饱。”
“贵人可有教我?”
“倒也不难,赵寨主可愿听我安排?”
能混成一寨之主的就不可能是个傻子,送上眼前的翻身机会又怎会错过?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帮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却也管不了那么多,能给全寨上下一条出路,就算把命卖给她又如何?
“青州赵九成谢贵人活命之恩!”
“青州赵九成?枫林渡三骑劫营的赵九成?”高凝身边一位老汉忽然上前一步惊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