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提前申请来医务室治疗?”
“我刚来这里,不知道可以申请,我以为这里是很可怕的地方,申请了也不会允许的。”
“因为什么进来的?”马尚鸣看着她清纯的脸,总觉得她是个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进了监狱呢?
“故意伤害、故意杀人..还有袭警。”杨小夕目光躲闪着,真是不可思议自己竟背负着这么多的罪名。
“还真是没有你不敢做的了,叫什么名字啊!”
“杨小夕。”
他似乎很熟悉,哦对了,杨小夕的案件就是他审理的。
当时公安局的时候匆匆的看了一眼,那时候的她蓬头垢面,脸上都是血,衣服上也是血,疯疯癫癫的拼命跟压制她的警察对抗,当时他还以为她是什么不良少女。
后来看到了她的卷宗,这才理解了那天她的无所不为。
他看着此刻的她,安静、清纯、好久没有打理的头发凌乱着,空气刘海遮过眉毛,下面是一双很美丽的眼睛,几天的时间她似乎是消瘦了不少。
她的长相就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稚气和清秀,可是她满身的伤疤,嘴角的瘀青,还有那灰暗不见底的眼神里面写满了生活强加给她的沧桑。
其实他很同情她的遭遇,她有什么错呢?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我知道关于你的事,这段时间一定很煎熬吧?”他一边擦着药一边说着,语气柔和了很多。
“你知道?”她好奇,酒精涂在伤口的地方燎人的疼,为了忍耐这样的疼痛,她攥紧了拳头。
“你的案件是我办理的,卷宗我看过。”
她的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真的吗?如果这样的话,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没错,她又在乞求别人帮她去家里看看妈妈的情况。
从医务室里走出来,她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相信他,她总觉得马尚鸣一定会信守承诺,一定会帮助她。这也正是在工厂里,她装晕倒向他的原因。
在公安局里匆忙的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会是个好人。
傍晚回到了牢房里,她依旧沉默,依旧默默忍受着她们的欺 凌。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几个瘦弱女人的笨拙功夫所带给她的伤痛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一周过去了,她一直不见他的人影。
但是她心里就是莫名的相信他,她相信不会等太久,他就会带着答案来找她的,她也不知道这莫名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
晌午的太阳毒的很!马尚鸣大汗淋漓的跑向工厂里。
他走到那个她总是坐的墙角的位置,果然她就在眼前。
新给她发了一件狱服供她换洗,可她的衣服上还是满是血迹。想必这些日子里,她一定又受了不少苦。
工厂里面都是加工器械不停运作的声音,而工厂楼后的小块草地却十分的寂静。
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天听你说完,晚上我就去你家了,只不过第二天来找你的路上我被监管员叫走了,出差了几天,今天刚回来,让你久等了,抱歉!”
“没关系,是我该谢谢你,请问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小马停顿了一小会,还是说出了口:“虽然这样做很残忍,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我到达你家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后来我问了村里的其他村民,你的母亲…病情严重,在医院里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在煎熬等待的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无数次的猜测自己听到这样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反应。她以为自己会直接晕厥,或是痛不欲生的哭天喊地,但此刻她看起来平静得很,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心粉碎的声音。
眼泪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涌出来了。
“真的很抱歉告诉你这些,村长已经带着村民为阿姨办理了后事,就安葬在你家屋后的山上…还有那个躺在床上的尸体,也找个地方埋了,放心,离你母亲的墓地很远…”
她想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此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眼泪肆意却又安静的流淌着,她此刻的大脑一片的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顾不得。
其实她一早就觉得母亲此次凶多吉少,离开那日妈妈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再加上自己又被警察抓走不知去向,这让母亲如何能平缓心神?但是她又抱着一丝希望,一丝母亲一生积善终得好报的希望,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如今,都破灭了!此刻的她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似乎忘记了自己身旁还站着一个大活人小马,只是目光呆滞无神的慢慢向工厂走去了。
马尚鸣以为这个女孩一定会痛不欲生,嚎啕大哭的,他觉得就算换做是他经历这样的事他也会是这种反应的,她如此的平静让他实在有些意外。
她一步一步的向工厂走着,眼泪不停的涌出来,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翻涌,渐渐地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方的路。
唯一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也破灭了,她该怎么办呢?这么长时间的担忧、努力、忍耐,和煎熬,还是发生了她最害怕出现的事,余生中的漫漫长夜,她怎么度过呢?
就这样目光呆滞的慢慢地走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默默的坐下,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马尚鸣看上去是在若无其事的监工,但是心里总觉的空落落的。
他心里琢磨着:一个刚刚得知自己母亲去世的人,怎么会这么平静和淡定呢?难道就默默的留下几行眼泪就完了?
他脑子里反复的想着这件事,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她的旁边。他一圈又一圈的逛着,以监工的名义偷偷的观察她。
她就那样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泪静静的流,不过她的眼睛好像是在盯着桌上的某样东西。
片刻之后,她终于有了反应,其实她放声大哭出来是马尚鸣希望看到的,这才是他认为正常的反应,负能量的情绪需要通过某种方式释放出来,比如倾诉和宣泄。
但是杨小夕注定是他这一生都无法猜透的女人,因为她做出的事总是那样的出乎他的意料。
她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她实在忍不住了。
这哭声不仅引得其他工作的犯人们都注意到她,也引来了其他监工的狱警们。
其实在老狱警眼中,新来的犯人被抓进监狱里哭哭啼啼是很正常的情况。
有一个中年狱警想上前去阻止她,可是还没开口,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愣住了。
她颤抖的手拿起了桌上裁剪用的剪刀,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她狠狠地将剪刀刺进了自己左胸前心脏的位置。
她记得,武三当初就是因为心脏被刺而死的,伴随着短暂的痛苦,武三就彻底长眠了,再也不用辛苦的在这世间流浪了。
她也想这样…
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鲜血染红了她刚刚织好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