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看着他的尸体被推进火化炉的时候，内心并未泛起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能是在医院就已经将情绪沉沦完毕了？刘耀文双眼无神地看着眼前场景，思绪却飞到了时间之外。仅仅一天前，丁程鑫还能躺在病床上，用他已经握不了笔的手翻动杂志页面，目光停驻，刘耀文瞥见他在看音乐榜单的排名。

刘耀文“想听吗，你。”

惨白肤色的人转了转眼珠子，被护工抹过润唇膏防止开裂的嘴张开，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音节，虚弱得好似随时都会咽气。

丁程鑫“想。”

刘耀文拉开一旁的护工椅子坐下，长款风衣随着动作落到地上，丁程鑫瞥见后皱了皱眉，力竭地动用自己的声带，心里急却说出来仍有气无力——

丁程鑫“掉……”

身侧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话语，刘耀文凑近他，弯下腰将耳朵对着他的嘴唇，

刘耀文“什么？”

丁程鑫“衣服……”

刘耀文明白了，站起身干脆将大衣脱下，随手放在丁程鑫的被子上，旋即转头看向他，坐好，拿过他手里的杂志。

刘耀文“我一个个问，你点头就行。”

丁程鑫点了头，刘耀文就照着他的指示，用音箱给他放音乐听。

没有刘耀文在的时候，丁程鑫的世界是没有音乐的。这对他来讲过分地痛苦。十年前他正是南街北巷妇孺皆知的流行乐歌手，多数风格都信手拈来。

可自从三年前他忽然病倒后，嗓音条件大打折扣，最后居然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着音节。

唱歌的没了嗓子，从此一蹶不振。丁程鑫在身体还没到无法离床的地步时，跑过北京四处的医院就诊。得不到答复，他就瞒着经纪人和公司，自己飞国外，花高价检查。

随后得到的消息如同死刑令，一瞬间让他崩溃不堪。

罕见病，和格雷戈里综合症极为相似。

格雷戈里综合症，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由德国学者发现的一种遗传疾病。患者的脑神经会逐步死亡，一般在十五六岁之前看不出什么，可一过了这个年龄就会出现症状。典型症状是运动机能逐步丧失。卧床两三年后，便会出现意识障碍，记忆缺损和思维混乱加剧。不久，意识会时有时无，直至完全丧失——患者变成植物人。

而丁程鑫生的病，仅仅只是发病年龄相对较晚一些。

或许是职业的缘故，刘耀文常常看着他会思考，因为丁程鑫的职业迫切地需要嗓子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于是病魔首先攻击他的命脉，他的声带，他的歌喉。命运就是这般令人唏嘘，他家里人分明没有过罕见病史。

怎么偏偏落到他头上。

身侧丁程鑫已经睡熟了，刘耀文换了一首他爱听的抒情歌，将音量调低后转身出了病房。

那时候他出去带着满身的轻松，因为他瞥见丁程鑫睡着时，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幸福的笑容。

但刘耀文没想到，他再见到丁程鑫，就是在医院太平间了。

刘耀文甚至还没等到他记忆开始缺损，思维混乱的那一天，他居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