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儿这天真怪了嘿,阴沉着,死活不下雨。”
“是啊,弄得人无心烦躁,这不今天赌钱又输了。”
“哈哈,你小子又输到脱裤子了吧,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这可怪不得这天吧。”
“胡说,小爷我迟早会全部赚回来,等着吧。”
杨宅前,两位家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正准备进门时,脑袋被狠狠敲了一下,两人嘴巴被一双大手分别捂着,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赵久哼,鼠辈做梦。
辫儿赵久!不要伤人,你来惹事的吗?
辫儿一眼瞪去,赵久立马放下手中人,嘴上却不依不饶,
赵久什么嘛,他家下人你也在乎……
辫儿爷一个白眼翻过去,懒得解释,对着眼前这个要命的男人他真的觉得很无语,总之,是位莫名其妙的爷。
两人在墙角换上家丁的衣服后,赵久伸手要拽着辫儿爷一起进宅,辫儿像没看见似的笔直走过去,丢下一句
辫儿你家下人手牵手啊,没脑子。
赵久不怒反笑,摸摸头,像足了憨汉,和他高大凶猛的外表真是不相符的表情。
转眼间,两人低着头已走到一处房门前。辫儿站定了,望着灯光微亮的房间,伸出细长的手指缓缓描着窗户上映着的心上人影。
赵久站在身后觉得心里不是一个滋味,几次想说些什么又忍住吞了回去,笨拙的样子看起来滑稽极了。当他终于伸出手想拉住辫儿时,扑了个空,眼前的人终是进去了。是啊,知道是飞蛾扑火。
房间内光线有点昏暗,只点了一盏蜡。可辫儿一眼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正披着他亲手做的衣裳,拿着一本书若有所思,就像从前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仿佛他还是围着辫儿的那个少年。

辫儿九郎?
辫儿站在门口,远远望着他,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九郎滚。
一个陌生的字,却由再熟悉不过的人说出口。
辫儿爷楞在那。就是那声音曾经对他说过甜言蜜语,
九郎“这是我家角儿。”

九郎“出了事我保护你。”

九郎“你先夸着,你累了我替你夸。”

九郎“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天长地久不去留神。”

回忆的一幕幕还仿佛昨天,可如今,滚这个字?竟是他九郎对辫儿说的?
辫儿瞳孔震动,双耳嗡嗡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眼前那人,眉眼都不曾抬头看过他,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不,这不是他的九郎!
从前的九郎会像个小孩一样笑嘻嘻的围着他,从前的九郎会挡在他身前对所有人说“我乐意”,从前的九郎会不离不弃的跟着他从白天走到黑夜。是啊,从前的九郎多向着他。

他万想不到从前旁人说辫儿一个不字都会被九郎骂回去的那个少年,那个全天下最宠他的那个少年,如今哪去了?坐在那个高高位置上的人,看不清神情,但和九郎一个身形,一个声音,可是,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的九郎,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少年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辫儿的九郎……去哪了?

他们太像了,却又太不像了。
辫儿晃过神来时,已是泪流满面,那个负心人,从开始到现在,正眼都没敢看过他。多么可笑的一段感情,到头来,一厢情愿,他毫发无伤。
辫儿气急了,拿起桌上的一个小茶杯奋力朝着九郎扔过去,就像扔掉他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
也不管砸没砸中,辫儿冲出门去,没留下只言片语。

赵久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早知道会发生,却又舒了口气,转身去追辫儿。
房门大开,原本明亮的蜡烛在风中瑟瑟摇曳,刚刚还优雅自如的白衣郎,一脸狼狈的坐在那里,光滑的脸上缓缓流下碎片滑破的血迹,九郎的眼神却逐渐失去焦点,仿佛不知道疼痛的,呆呆望着大门敞开的方向,又宝贝似的取下身上那件外套,攥在手心细细摩挲着。

九郎痴了似的重复着沙哑的声音,
#九郎辫儿哥哥……我日思夜想
门外,老管家看见少爷狼狈的模样,心疼的跑进来,带上门。
老人一遍遍检查九郎有没有哪里受伤,
老管家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那位角儿会恼,也不许老奴进来,不偏不倚的任着他砸,他哪知您的腿……
九郎听到提起他的角儿,脸上渐有怒色,
#九郎来福!与他无关,我愿意让他撒气。
老管家唉,少爷,老奴不说了,我扶您回床吧。
灯光闪烁的房间内,墙上映着一个人在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影子,烛光拉长身影,显得那人消瘦又孤单。
空寂的屋内突然响起鹦鹉的叫声,“辫儿哥哥,辫儿哥哥”。

九郎回头望去,愣了神。是啊,那是他们一起养的鹦鹉,现在孤零零的锁在笼子里。前几日它还安安静静的快把它忘了,今天,是他回来了,自己养的鹦鹉都在想他么?
九郎望着小老儿,一瞬间竟是比老管家看起来都苍老,苦笑着
#九郎来福,你说我像不像那笼中鸟?
老管家唉,是那鸟像了少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