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四章

一骑快马一柄长剑，踏进黔南湿润翠绿的山水田畴时，李茂贞已留心到了一些行踪诡秘的苗人。他们像是属于同一组织，正因什么命令而行色匆匆。

调查他们的身份对李茂贞来说小菜一碟。那三两个夜行赶路的苗人赶路时只觉得身后冷风一阵，不由自主的回头，身后却空空如也只有晃动的草木。等他们满腹狐疑的转回身来时，腰间的令牌早已悄无声息的到了李茂贞手里。

足尖轻轻点着树枝，隐藏在茂密树叶间的李茂贞摩挲着手中的木牌，中间赫然阴刻着一个“毒”字。

万毒窟在搞什么名堂？李茂贞皱眉思索。十二峒隐秘非常，难寻线索。虽然万毒窟与十二峒素来没什么瓜葛，但他们同为黔南苗人派系，能顺着万毒窟摸出一些十二峒的眉目也未可知。

主意一定，他便悄无声息的跟踪着秘密活动的万毒窟苗人，查清他们三日后将有一件极其重要的秘密仪式举行，除此便再难有更多的线索。既已查到此处，便去看看他们那神秘仪式到底是什么，李茂贞极少与苗人接触，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第三日夜，李茂贞换了黑色的夜行服远远尾随着在郊野中匆忙行路的万毒窟教众，苗人们互不交谈，但可以看出兴奋异常。

月上中天时，他们聚集在了一处雾影重重的宽阔莲池。莲池中分布着堪堪露出水面的众多石柱，最中央赫然一方明净宽阔的浅色方形石台，石台上有一张石椅。藏在树冠中的李茂贞目力极好，已看到石椅上遍布的繁复云纹，令他惊异的是，云纹中隐隐透着黑紫，竟像干涸的血迹；而周围露出水面一尺见方的石柱，如迷宫般一圈圈分布，围住石台，又有诸多阙口，李茂贞对八卦五行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石柱的排布暗藏玄机。

万毒窟教众们虽身着常服，但发髻、颈上、腕上还是戴有各样银饰，在月下反射着白森森的冷光。

将至午夜，参与仪式的苗人们每人站立在莲池的一方石柱上，距中央石台遥遥围成几圈。除了服饰轻微的窸窣响动，人群中没有任何声音。

片刻，两名苗人飞身跃上石台，一人执锁链，一人怀中抱着一名小小的女孩。女孩毫无反应，不知是生是死。

一阵笛声悠悠飘出，众苗人随着笛声低低吟唱，曲调怪异。中央石台上怀抱小女孩的苗人将小女孩放在石椅上，她身材太小，被抱上石椅便斜斜靠在一边。另一执锁链者将粗大的铁链绕着她的身子绑在石椅背上，如此看女孩应当是昏迷，铁链是防她逃走。

两名苗人轻巧退下，回到人群中。一名红衣巫师瞬间出现了石台中央，怪异的吟唱渐渐停下来。

“点火！”红衣巫师吟唱一般说道，尾音拖得很长。说罢大袖一挥，石椅上方的火把燃起熊熊火焰。与此同时，最靠近石台的一圈苗人也各自取出火石，将石柱上的火把点亮。霎时间莲池亮起一个橘色火焰组成的圆圈，映着黑衣肃立的影影重重的苗人，显得迷幻可怖。

隐藏在树冠里的男人剑眉紧锁，星目中的光越来越冷。他知道这应当是一场祭祀，而那个生死未卜的小女孩应该就是他们即将献上的祭品。虽知道苗人祭祀仪式古怪残忍，但身处其中的他还是攥紧了拳头。

“颂祭天辞！”大巫师命令道，所有的苗人整齐跪下，前排中央四名苗人用苗语颂念祭天辞。

大巫师在低低的吟诵声中扬尘舞蹈，形如鬼魅。就在此时，石椅上被铁链缚住的小女孩轻轻一动，竟是有了些许意识，她头一扭，这个角度李茂贞刚好在火光中看清了她的脸。

是一张招人怜爱的细嫩面孔。令李茂贞的记忆一下回到父母被杀的那一天，他在井下搂着满面泪痕的云烨。这小姑娘很像那时的阿云，随着意识清醒，她小小脸蛋上的五官恐惧的扭曲起来，身子也蜷缩起来，铁链发出哗哗的响声。

简直是一群**。李茂贞咬牙，思索片刻便轻盈跳下大树。他脱去上衣和黑靴，将裤脚扎紧，然后俯身在草丛中，如一只轻捷的猎豹般悄无声息的摸到池边。池边距离石台和人群还堪堪有一段距离，他定定心神，深吸一口气，便没入水中。

池水冰冷刺骨，李茂贞如一尾游鱼般朝石台游了过去。他当时在山中帮白山老人采药时经常在溪涧中游泳，水性极好。等他不动声色的摸到中央石台之下，祭天辞还未颂念完，竟成了他的掩护。石台上方和遥遥一圈的火把灯光照亮了石台石柱，却无法照到水中，他在漆黑的池水中扶住石台一边，轻轻将头探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

祭天辞堪堪停下。红衣巫师双臂高举过头，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叩拜，然后吟唱般朝着天空念道：“兹尔人牲，献于天地。”念完手中已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怪异弯刀，半月形的利刃上还伸出许多尖利的倒钩，巫师面对浑身发抖的小女孩，手腕一抖便刺下去。

铮的一声脆响，弯刀落地。巫师痛苦的捂住手腕，一枚石子滚落在石台上。水中倏忽跃出一人，赤裸上身，玉面燃着修罗般的杀气，水滴尚自他乌黑的发丝滑下，他已扯开铁链，单手抱起小女孩，轻盈一跃便跃至背对石椅的一方石柱上。

万毒窟教众哗然，登时乱起来。几枚袖箭便呼啸飞至他的面前。

李茂贞微微冷笑，左臂抱着小女孩一侧身，右手铮铮弹动几下，袖箭便悉数落入水中。

他几个起落想跃至池边，却发觉脚下的石柱远远近近甚是怪异，自己竟像在兜圈子一半，离池边半分也没有靠近。

他心微微一沉，知道自己对这石柱的迷阵大意了。这时众苗人已经逼上，几名苗人从袖中抽出笛子放在唇边，笛声一响，便有大群飞虫朝李茂贞扑过来。

他单膝跪下，右手自水中轻盈一捞，便飞起一片水箭将那些气势汹汹的蛊虫包入其中，落入水里。

“围住他！他走不出这片石阵！”红衣巫师冷冷下令，顿时周围人影重重，将他包围起来。李茂贞皱眉，看来除了硬拼没有办法了。

“西向三步。”怀中传来微弱的声音，“北面二。”

李茂贞略一沉吟，便依言而动，霎时间围上来几名面目狰狞的苗人。他速度极快，避开对方拳脚，轻轻肘击接着出掌，几人瞬间落水。

“西北二，东北三，南三，东一。”小女孩接连念着，李茂贞如一道黑影在池中闪动，转眼间就到了岸边。他轻轻一声唿哨，便响起一阵马蹄声，一匹褐色骏马人立嘶鸣。

“不能让他走脱！”巫师的吼叫声里，李茂贞已经抱着小女孩骑马消失在了黑夜的树林中。

“多谢大哥哥救命之恩。”一方隐秘干净的山洞里，小女孩摇摇晃晃的站起，轻轻一屈膝，乖巧的让人有些心疼，李茂贞眼前又一次浮现云烨小小的面庞。

“不必。你是谁？为何万毒窟要用你祭天？”

“大哥哥是我救命恩人，我不隐瞒，”小女孩抬起头，一对大眼睛隐隐泛着湖蓝，“我名叫仡衣，是十二峒人，十二峒峒主是我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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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把我的岐王写成了妹控……

虽然才让兄妹俩分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两个人见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