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课的老师是一个三十岁上下,很有涵养的女人,她的学生都叫她姜老师,只有陈慕挽喜欢喊姜姐姐,一声一声的挠人心窝。
姜浅挽挽,听到姐姐说话了吗?
姜浅的手忍不住在她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两下。
陈慕挽的小肩膀动了动,回过神来,一双眼睛稍显迷茫,眉毛都快皱成八字了,两只手抓着那只还没削尖的铅笔。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蔡徐坤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在脑海里飘啊飘,她的心脏就不听话的跳啊跳。
陈慕挽对不起姜姐姐,我刚刚走神了。
女孩的声音很沮丧。
在她心里,不认真听别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
姜浅失笑,
姜浅没关系。
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姜浅今天想画点什么?
姜浅每节课教素描从来没有固定的主题,全凭学生喜好。挑选他们自己喜欢的描绘对象,往往才能更投入其中。
陈慕挽一向爱画风景,尤其爱各种品类的花草树木,画的比别人都要传神。
今天却不同。
女孩脑海里忽闪过少年冷白俊朗的脸,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陈慕挽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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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挽第一次尝试画人物,模板是手机相册里一张和爸爸妈妈的合照。今天进度比平时画风景画慢,到了下课时间才画了一半,画纸暂时由姜浅保留,明天早上她再来把剩下的画完。
她在画室旁边的超市里买了四瓶白桃汽水,一瓶现在打开喝,一瓶带给岚岚,还有两瓶当做库存。
她从小就很爱吃各种甜食,长过一次蛀牙,当时捂着脸疼的不得了,一双眼睛哭的红通通的,好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
陈咏心疼宝贝女儿,吃了那一次教训以后,除了家里做的甜点以外就不允许她在家里屯其他甜食或饮料。
女孩抱着满怀的白桃气泡水,笑盈盈的钻进车后座里,明显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没关系,爸爸不允许,可妈妈惯着她。
妈妈已经答应了,会帮她偷偷放在冰箱隐蔽的夹层里,爸爸发现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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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明媚,黑色卡宴刚在陈宅门口停稳,还没等张叔拉开车门,陈慕挽就已经隔着车玻璃,看见了推开西宅小铁门朝这边跑过来的少年。
女孩屏住呼吸,抱紧手里冰冰凉凉的白桃气泡水,白嫩的脸颊又慢慢浮上可疑的绯红。
他、他怎么又来了呀。
蔡徐坤做什么都上手很快,游刃有余,唯独在感情上显得笨拙,情窦初开,是个迟钝的死脑筋。
早上陈慕挽确实答应了和他继续做朋友,可之前不欢而散,她没说她原谅他不生他气了。
就因为这个纠结了一早上,他坐在西宅里一道题都做不出来,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等着她回来再问一次。
如果她还生他的气,他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哄她开心。
少年跑到车旁站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偏偏女孩在车里磨蹭了半分钟,才慢悠悠的探出个脑袋来,他忐忑的都快发疯了。
陈慕挽的脸颊白里透粉,圆溜溜的眼睛又大又亮,手里抱着四瓶汽水,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娇娇小小的一只,又乖又安静。
他多看她一眼就觉得吃了口蜜似的甜。
他正在想怎样的开场白比较自然,就听见女孩突然惊呼了一声。
她抱着汽水一时腾不出手来,只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左手泛红的伤口,急声问,
陈慕挽你怎么受伤啦?
蔡徐坤微顿,低头看了眼指腹略长的划口。
今早他急着去见她,洗漱的时候没注意生锈的水龙头上有个缺口,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
对于这种小伤,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瞥了一眼,刷牙的间隙用冷水把伤口上渗出的血冲掉以后就没再管了。
少年抿了抿唇,在女孩关切的目光下缓缓抬起手,把鲜红的伤口露出来给她看,低声说,
蔡徐坤不小心划的。
陈慕挽看着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他真可怜。
天呐!好长的伤口!
他肯定很疼!
蔡徐坤轻咳一声,微哑的声音很不自然,
蔡徐坤很疼。
蔡徐坤你有创可贴吗?
女孩听他都亲口说疼了,自己又腾不出手来,急的脖子都红了,扭头匆匆忙忙的走进陈宅大门,
陈慕挽你先和我进来,我叫医生帮你上药。
陈慕挽快点快点。
少年看着她的着急忙慌的背影,栗色长发的发尾随她的动作晃动。
时隔一个月,他终于发自内心的弯了唇角。
—
十分钟后,男人拎着装备齐全的大号医药箱脚步匆匆的走进陈宅客厅,看见茶几上摆着四瓶白桃气泡水,沙发上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
蔡徐坤耳根通红,陈慕挽正拉着少年的胳膊,急着把伤口给他看,
陈慕挽你快看看叶言哥哥,快给他上药。
叶言定睛一看,默默把手里沉甸甸的医药箱撂在茶几上,抬手擦了擦满头的汗珠。
叶言:我的母语是无语。
之前蔡徐坤昏死在西宅都没吭过一声,最后还是他和林彦俊恰巧发现的。
这次他接到陈慕挽的电话,听她很着急的磕磕绊绊的说蔡徐坤受了伤还说疼,他心都猛地跳了一下,以为自己要来急救了,连刚做好的热腾腾的午饭都没吃就赶来了。
叶言看了眼蔡徐坤通红的耳根,差点气笑了。
他这哪是受伤了。
这分明是开窍了。
叶言打开医药箱,从夹层里翻出碘伏和医用棉签,维持着职业微笑,好脾气的在蔡徐坤身边坐下帮他上药。
男人和少年对视一眼,扯了扯唇角,暗示自己什么都了然于心。
心思被轻而易举看穿,蔡徐坤也知道自己幼稚的可笑,一时脸上挂不住,表情有些僵。
陈慕挽独特的奶香气味突然又近了几分,蔡徐坤僵了一瞬,偏过头,正好看见她凑近过来的侧脸。
她看蔡徐坤脸色不太对劲,以为叶言手劲太大,他太疼了。
陈慕挽从叶言手里拿过棉签,自己亲自帮他涂,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陈慕挽他觉得疼。
叶言最后一点笑凝固在唇角。
好嘛。
嫌他。
女孩确实心思更细腻,棉签很轻很轻的点在伤口上,还时不时贴心的吹几下帮他舒缓疼痛。
蔡徐坤一点不觉得伤口疼,只觉得心里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