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具体的前因后果赵兆还没有找明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霍稚现在绝对不是一个正常清醒的状态。于是这莫名其妙的吻被赵兆满头黑线地咬牙忍了，就当路边跑过的狗狗正好停下，用热情的舌头呼噜了一圈自己的嘴巴。
男人双眼似乎短暂地恢复了下清明，但很快又被酒意控制，透出了一种迷茫的呆滞来，赵兆觉得这样的霍稚反而比平时生动，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她认真注视着他的眸子，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论端水艺术家的自我修养】。
赵兆其实也不知道这虚拟道具使用起来的具体效果会怎么样，就一字一顿有点试探地叫他的名字：“……霍稚？霍稚？”
霍稚眨了眨眼，突然坐得很端正，乖乖地答了一声：“到。”
赵兆：“……”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像只大型犬一样。
于是赵兆恶作剧心起，又叫了原身给他起的绰号：“弱智？”
霍稚眼睛猛地瞪大，似乎有点不满：“……不到。”
……看来人只是喝醉了，不是傻了。
赵兆对着这个进阶版的执拗小孩版霍稚pro有些没辙，但她没有忘记此行前来的重要目的：“那，霍稚小朋友，如果爷爷和爸爸都准备了糖果，只能要一个人的，你会要谁的糖？爷爷还是爸爸？”
霍稚歪了下头，很快回答：“你的。”
赵兆没听懂：“嗯？什么？”
“‘你’的，糖。”
男人目光又流连到她的唇上，眼皮似乎有点犯困地要打架，但努力撑着把话说完：“不是她的，就是你的。”
赵兆还是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不过酒后醉言也不必太当真就是了。她环视一圈这间面积并不算大的单手公寓，不说比较她的那个二百平开外的大平层，就是普通人家的住房好像都还要小一些，只勉强住一个人。
女生不自觉嘀咕：“又不是住不起，怎么住这么小的房子……”
“……空。”
男人疲倦地靠在沙发上，仰头抵在后面的靠背，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他似乎是在回答赵兆，又像随便念叨什么，自顾自说：“太大了……你住那里不觉得空么？”
赵兆几乎没用什么反应时间，直接摇头：“不空。我喜欢开阔的地方，人心情也会变好。”
霍稚抬眸，眼睛有点无神：“……果然这么不一样？”
……和谁不一样？赵栋梁吗？
赵兆还想问下去，却见男人头向旁边一歪，沉沉睡了过去。酒气和睡眠使他整个人都褪去了严肃冷淡的外衣，此时的霍稚像一只安静的兽类，温驯、平和、攻击性低。左右聊了这么几句，但好像没有什么突破的进展，赵兆只好强撑着精神，去一旁的卧室抱来被子，把男人摆正身子，仔细将被角掖好。她蹲坐在沙发边，想着小憩一下，注意力却被茶几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
那是一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优雅、精致、充满魅力，在湖畔静静地笑，微风吹起碎花长裙。
——霍稚的情人？或者初恋？
赵兆望着照片出神，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她竟觉得也有些酒醉似的头痛，昏沉间渐渐也失去了意识。
桌上女生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是李九的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的微信消息：
“今天……还回来吗？”
……
赵家老宅。
赵荣语在书房内闭目养神，一旁的天价复古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响起戏曲声。比老爷子更年迈的一位老管家敲门而入，站姿使背部躬得很低，甚至矮于坐在摇椅上的主人。
赵老爷子眼也不睁：“……嗯？”
老管家嗓音嘶哑：“先生似乎有意为难小姐。”
曲子正好唱到一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老爷子跟着哼了两声，半天才回：“是吗……知道了。”
管家尽职尽责地汇报：“现在少爷还在摇摆，在老爷和先生之间不定。老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什么，都是年轻人的事。”
看似对赵兆十分友善可爱的老人却没有体现出一点要插手的意思。他难得对自己的心腹解释：“赵栋梁，就随他去吧，是我当年的问题……我很喜欢小霍，所以老孟，他不能成为第二个赵栋梁。我们一直在想阻止他的办法，而现在办法好像来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漂亮的小丫头，是不是？”
管家立刻领会了主人的意思。老人弓着背作揖：“我明白了，老爷。”
赵荣语懒洋洋的样子倒是和儿子如出一辙。他摆摆手：“去吧。静观其变，但该出手的时候别犹豫，我们家的小辈都不能出事，听见了？”
“听见了。”
管家缓缓退出书房。赵荣语打了个哈欠，用手指蘸了蘸砚台上已经半干的墨，粗砺地在宣纸的“念”字上划了个不符书法意境的问号。
正常人之所以区别于怪物疯子，就是因为有能收得住他的东西，一份期盼、牵挂、念想和不可触碰。赵栋梁已经不会再有了，霍稚好像还不是。
老人砸吧砸吧嘴，又开始鼓捣新学会的朋友圈玩法了。
……
晨光熹微。
赵兆费力地睁开眼，仍觉得有些头痛。缓了一缓她才彻底清醒，打量了下，发现自己正躺在昨晚霍稚睡的沙发上，身上也盖着她给男人盖的被子。
……怎么回事？她不会和霍稚灵魂互换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旁边卧室走出来的男人和她打了个照面，霍稚似乎也是刚醒，还在系衬衫的扣子。
他冲她点头：“醒了？”
“……嗯。”
女生撑着软垫起身，感觉有些腰酸背痛。她揉了揉眉心，便听男人在一旁道：“昨晚……谢谢。”
赵兆一时没来得及理会他，因为她在察看手机消息时发现了不久前和李九的一通微信电话，大概聊了一分钟左右，应该不是自己接的，不然怎么会完全没有印象。
赵兆感觉有点不舒服，皱着眉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起来一丝不苟的男人：“……你接的？”
霍稚自然地点头：“我怕有什么事情，李先生问了下你在哪里，我如实转述了。”
他本以为会得到平静的一句感谢，谁知女孩俏生生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被褥里，头发有些凌乱，神色却并不友好，甚至有些怒气：“为什么接我的私人来电？”
李九的事情本来就难办到她这几天都尽量避开和他碰面，这下好了，霍稚一掺和，更难处理明白了。
霍稚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昨晚那个温柔伶俐的是她还是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是她。他的确因为不应该被触动的事情激起了不平的心绪，然后冲动地喝醉了，但奇怪的记忆力让他在酒醒后仍然清楚地记得酒醉说的一切话、做的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那个吻，甜甜的糖。
想到这里一向面瘫又很沉着的男人耳尖泛起了不自然的红色，但他不明白女生在气什么：“我怕对方有急事，所以替你接了，告诉他你现在很安全，也表明了我的身份。”
赵兆：“……”
焯，所以该不会是霍稚跟李九说了“你好喔我是霍稚现在赵兆在我家睡得正香别担心了我们睡得很好”之类的话吧？？
看着男人安静站在原地冲她面无表情地眨眼，赵兆深吸了口气。
……不懂男女关系的恋爱废柴男，真的好麻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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