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再来昆仑虚,已是半月后。
这次他来得悄无声息,折颜在竹舍内调香,直到闻到那股熟悉的青梅酒香,才察觉他的到来。
“你这老凤凰,鼻子倒灵。”白真拎着酒坛倚在门边,青衣上沾着几片桃花瓣,似是刚从林中穿过。
折颜放下手中的香匙:“舍得来了?”
白真将酒坛放在桌上:“尝尝这个,青丘今年的新酿。”
折颜揭开坛封,酒香清冽,带着青梅特有的酸香,与桃花醉的醇厚大不相同。他取来酒杯斟满,酒色澄澈,泛着淡淡的青。
“如何?”白真问,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折颜抿了一口,点头:“不错。”
白真挑眉:“只是不错?”
折颜轻笑:“比不错好些。”
白真这才满意,自顾自在桌前坐下,打量桌上各式香草:“又在调什么香?”
“安神香。”折颜将香炉推到他面前,“前日有几个小仙来求,说是夜不能寐。”
白真嗅了嗅香炉中的气息,忽然道:“我也夜不能寐,可否赠我一些?”
折颜抬眼看他:“你何时需要安神香了?”
白真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近日青丘事务繁多,睡不安稳。”
折颜不再多问,取来一个玉罐,装入新调的香粉:“睡前取少许熏上便可。”
白真接过玉罐,收入袖中。
二人对饮,一坛青梅酒很快见了底。白真面上染了薄红,比平日更添几分艳色。折颜看着他,忽然道:“天族那边,已经回了话。”
白真执杯的手顿了顿:“怎么说?”
“天君表示理解,说既已有婚约,便不再强求。”折颜语气平淡,“只是问是哪家的仙子,可否透露一二。”
白真轻笑:“你怎么回?”
折颜抿了口酒:“我说时机未到,届时自会告知。”
白真挑眉:“老狐狸。”
折颜但笑不语。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雨打桃林,簌簌作响。折颜起身关窗,回头见白真已靠在椅上,闭目养神。
“若是困了,便去榻上睡。”折颜道。
白真睁开眼,眸中带着几分醉意:“无妨,坐会儿便好。”
雨声渐大,天色暗了下来。折颜点燃灯烛,室内顿时暖黄一片。白真看着跳动的烛火,忽然道:“那日你说我有婚约在身,可是当真?”
折颜执壶的手微微一顿:“不过权宜之计,你若不愿...”
“若我当真呢?”白真打断他,目光落在折颜面上,带着几分探究。
室内一时寂静,只闻雨打桃林声。折颜与他对视片刻,缓缓道:“那便当真。”
白真轻笑,不再言语。
雨停时,已是月上中天。白真起身告辞,折颜送他到桃林外。
“过几日我再带酒来。”白真道。
折颜颔首:“好。”
白真化作青光离去,折颜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回返。路过那株老桃树时,他停下脚步,伸手轻抚树干。
桃花簌簌而落,似在回应他的触摸。
回到竹舍,折颜见桌上多了一物,正是白真平日随身佩戴的玉坠。玉坠温润,雕着一只小狐狸,栩栩如生。
折颜拾起玉坠,唇角微扬。这玉坠他见白真戴了数百年,从未离身。
三日后,白真果然又来了,这次带的是青丘的竹叶青。折颜将玉坠还他,白真接过,挑眉道:“还以为你会多留几日。”
折颜轻笑:“你的东西,自然要还。”
白真将玉坠系回腰间,动作慢条斯理:“无妨,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落下。”
折颜但笑不语,只为他斟满酒杯。
此后数月,白真来往昆仑虚越发频繁,有时带酒,有时带些青丘的点心,有时什么也不带,只是来下棋品茶。
折颜也由着他,偶尔去青丘做客,白真必定亲自作陪。狐帝白止看在眼里,只当二人交情深厚,并不多问。
这日折颜从青丘返回,见桃林中多了一处新亭,亭中设有石桌石凳,与青丘镜湖边的亭子有几分相似。
白真从亭中走出,挑眉问道:“如何?”
折颜打量亭子,构造精巧,与桃林景致相得益彰:“何时建的?”
“前几日闲着无事。”白真轻描淡写,“日后喝酒下棋,便不必总在屋中了。”
折颜颔首:“有心了。”
白真轻笑,从亭中石桌下取出一坛酒:“庆祝新亭落成,今日不醉不归。”
折颜接过酒坛,正是他最喜欢的桃花醉。他看向白真,见对方眉眼含笑,比满林桃花还要灼眼几分。
“好。”折颜轻声道,“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