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舍,却为什么要分手……
这个问题也在金硕珍的心里徘徊了许久,始终找不出答案。
他已经窝在房中多日,不洗脸不洗头,满脸的胡茬,邋遢得好似一个流浪汉。
二十几年,只喜欢过一个女人,想与她结婚,想与她长相守。
两人定下的婚期,只需再坚持半年就能到来,伴着飘飞的雪花,迎接他的公主,为她戴上戒指,吻掉她发间的白雪,这曾是多么浪漫的约定……
可是,公主心里,他不过只是王子的替代品而已……
从唯一,跌落到了替代品……
是啊,王子都是在富丽堂皇的城堡里出生,有哪个是从孤儿院出来的?
他本就配不上她,又如何去奢求更多……
眼泪似乎已经流不出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窗外的方向,从白天看到黑夜,又从黑夜看到黎明。
那句“我恨你”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不停于他耳中萦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两人已经不可能了,即便他真的后悔了,真的卑微到想到要劝说自己,就当一个替代品又如何,至少还有个理由守在她身边……
可是他已经亲手毁了一切……

为什么不能做个聋子,为什么不能做个傻子?
为什么那么倔强地非要跟她争一个不甘心?
如今呢,甘心了吗?
她走了,她恨你了,甘心了吗?
………………………………
薛梦瑶已经从林家的别墅里搬走了,如她来的时候那般利落。
莫流苏瘸着腿回去的时候,恰看到她在客厅里与好友打电话,大概是前阵子为了林子沐而冷落了那些狐朋狗友,此时正约着晚上一起出去玩玩。
莫流苏来到沙发旁坐下,将右脚抬起轻轻担在茶几上,佣人给她倒了茶,她也不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梦瑶,直到将这个表姐看得再也嬉笑不下去,挂掉了电话。
薛梦瑶你看我干嘛?
莫流苏挥手让佣人下去,她的目光移开,看向了桌上的茶杯,话出口云淡风轻:

莫流苏我在想,表姐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无情。
莫流苏就算是只小狗,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也不会调头回来咬主人。
莫流苏表姐所做的,可是狗都不如……
她这骂人的话语,毫不留情,薛梦瑶斜倚在沙发上,眼中的怒意慢慢上涌,不由得冷哼:
薛梦瑶我怎样,还轮不到你来管。
莫流苏我才不屑管你,我只是为那丫头不值,亏她还把你当朋友。
薛梦瑶朋友?
薛梦瑶突然被逗笑了:
薛梦瑶我薛梦瑶可没有什么朋友,在我这,只有利用和被利用。

她一挑眉:
薛梦瑶这个你应该最清楚。
薛梦瑶亲情我都不在乎,更何况是个非亲非故的女人。
莫流苏是啊,我比谁都清楚。
莫流苏也跟着笑:
莫流苏表姐不说,我都要忘了我们还有账没清呢。
莫流苏既然你主动提了,那你之后伤了残了的,可不能怨到我身上。
薛梦瑶你敢……
面对着莫流苏的淡然,她终于坐不下去了,那双秀美的桃花眼里,笑意依旧温柔,可是她却真真切切的在里面看到了两个字“我敢”。
………………………………………………
郑号锡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村。
那焚烧坍塌得只剩下残垣断瓦的房子,此刻却早已恢复如初。
他看着瑛子挺着大肚子在院中转悠,一圈又一圈……
他从里屋出来,打着哈欠,似乎疲乏得很,院中的女人看到他,停下脚步抚着肚子打趣:
宋瑛闺女,你看你爹多懒,咱娘俩都溜达了一早上了,他才起床。
郑号锡瑛子……
他颤着唇开口,愣愣地有些分不清现实:
郑号锡你不是死了吗瑛子……
宋瑛呸呸呸……
宋瑛迎上前来,低啐了几口,有些嗔怒:
宋瑛大早上的说什么晦气话,我好好的,死什么死?我看你是睡傻了吧。
她抬起手使劲戳着郑号锡的脑袋:
宋瑛大白天的说梦话,还不快去洗把脸清醒清醒,下午还得去市里,东西都没收拾呢。
他还没有去市里?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没有大火,没有死亡,只是他赖床时做的一场梦……他的瑛子没死……

他突然用力将面前的女人拥入了怀中,喜极而泣:
郑号锡是是是,我做噩梦了,我的瑛子好好的,怎么会死?
红色的跑车停在院外,那个他之前恨极了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脸上的笑带着几分戏谑:
莫流苏一来就看到你们黏黏腻腻的,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笑话。
郑号锡将怀中的人松开,看向莫流苏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曾经那么的恨她,想要杀了她,如今知道是梦,竟觉得有些无脸面对。
郑号锡流,流苏,你怎么来了?
莫流苏扬扬手中的提包:
莫流苏还不是给你们送钱来了,我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养着你不说,还得替你养孩子。
正是莫流苏惯用的口气。
郑号锡怔怔地看着她,甚至都忘了擦掉脸上的眼泪,一切都不一样了,莫流苏白天就来了,而他还未去市里,是不是可以证明那可怕的场景永远都不会发生?
可是,繁华终成梦一场,欢喜到头一场空……
虚幻毕竟是虚幻,便是再美好,也终会化作泡影消散……
他的面前再也没有瑛子,没有流苏,没有刺眼的阳光,环抱自己的只有霉气熏天的被褥和漫无边际阴冷的黑暗。
他将脑袋蒙在被子里,努力压抑着哭声,他的瑛子明明就在眼前,那戳脑袋的痛感尤为真实,为什么最终都是假的,为什么……
他不想恨,真的不想恨,如果可以回去,哪怕让他以命相抵他都愿意。
可是,为什么回不去了?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