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有没有预约?
看着面前打扮土里土气的男人,前台小姐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对于这种没有什么身份的人她是向来看不上眼的。
郑号锡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那里面是一把折叠小刀,来之前他想了,趁着莫流苏不注意,他便杀了她,之后就算要偿命,他也情愿。
他努力扯出个一个笑,尽量将声音柔和:
郑号锡我是薛玲珑的朋友,你能不能帮我进去说一声,就说郑号锡来找了,她会出来见我的。
前台像你这样见了一面半面就来攀关系的,隔三差五就有。
前台鼻子里喷出一句冷哼:
前台我们薛经理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你这么穷的朋友?
郑号锡低下了头,突然那么的无力,以他的身份,便是连公司大门都进不去,他又如何去报仇?
难道只能在公司门前守着,等着她哪日出来吗?
只是他的低落没有持续多久,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不久前还背着莫流苏出现在大屏幕上……
他听到前台小姐热情地称呼他:
前台总裁。
似乎是意识到有怪异的目光一直随着自己,薛庭羽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正是大好的机会,郑号锡忙跑过去:
郑号锡你好,我知道你,你是玲珑的哥哥。
薛庭羽皱眉端详着面前的男子,看相貌是一等一的好,似乎也能入了自己妹妹那双眼,只是这打扮嘛,着实有点寒碜。

薛庭羽你是我妹妹的男宠?
男宠?
郑号锡有些摸不到头脑,只是脑筋灵活的他,立刻便想明了所以,他讪笑两声:
郑号锡也,也算吧……
薛庭羽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咂舌:
薛庭羽看你这穿着,是不受宠吗?
一句话又将郑号锡问得尴尬至极,他红着脸站着,半晌没答出下文。
却是薛庭羽再次开口问:
薛庭羽你来找玲珑什么事?
郑号锡依旧有些窘迫:
郑号锡她上次去接我,我没来,家里事情处理完了,想来看看她。
薛庭羽那你跟我来吧,那丫头最近脚受伤了,不方便下来。
……………………………………
莫流苏看着郑号锡,没有起身,她脸上的笑那么清甜,一双眼睛纯净得好像杯中的水,已经不再是他曾经认识的样子。
他记忆中的莫流苏,眼睛里除了算计就是诱惑,何曾像如今这般干净过?
手在口袋里握着折叠刀开始打滑,手心里浸出的汗水似乎不希望他能拿出刀子。
郑号锡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脚下突然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明明那么想要杀了她,为什么此刻却不敢上前?
脑海之中,那具烧焦的大肚尸体,与田柾国怀中浸血的女尸不停地交替出现,让他整颗心都揪着,几乎痛到了窒息。
他记得瑛子死时自己的绝望,也记得莫流苏死时田柾国的绝望。
那种天塌了的感觉,依旧那样的强烈。
为什么一定会是这样,非要以一个人的悲痛结束才行吗?
莫流苏看着站在门口久久未入内的男孩,渐渐多了一些忧虑,那人似乎是热极了,不停有汗珠从脸上滑落,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的面色也愈发的难看。
莫流苏号锡,不舒服吗?
她瘸着腿起身,几乎是单脚跳过去:
莫流苏这么热的天,是不是中暑了?
她转头看向薛庭羽:
莫流苏哥,你快去拿个冰袋来。
那眼中的担忧,又不像在作假。
有汗流入眼睛,火辣辣的疼,面前的女人开始模糊,可是郑号锡知道,她距离自己这么近,腿又是瘸的,只要动手,定然躲不开。
只是那把藏在口袋里的刀子,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住,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拉扯不动。
还是狠不下心对吗?
还是舍不得她死在自己面前对吗?
他强扯出的笑那么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会昏过去:
郑号锡我没事……
那些在心中重复了多日的质问,最终化作了一句“我没事”。
瑛子,我真的下不去手……
你的男人只能做一个废物,一个连仇都不敢报的废物……
你原谅我――
原谅我……
莫流苏搀着他躺在沙发上,他也只能任由她搀着,报仇的冲动没了,也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一个瘸腿的女人,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人,这场面看起来多么的滑稽。
莫流苏好点了吗?
莫流苏将毛巾包裹的冰袋放在他的头上,又让薛庭羽帮着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喂他喝下。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找来,沙发上的人就已经沉沉的睡去。
他实在太累了……
累的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么好笑,你明明是我的仇人,可是为何,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如此踏实的入睡?
……………………………………
梦中再也不是瑛子,也没有大火和令人恐惧的尸体,一切突然都回到了两年以前。
女人身上的幽香那样的沁人心肺,只是嗅了一下,他便迷失在了温柔之中。
大床似是有些负荷不住那猛烈的摇晃,不时发出吱呀的轻响,他身 下的女子,满目勾魂,可是眼角却停着泪滴。
这些,陷入痴迷的他都看不到,他的吻停留在女子颈边,用力嘬出一个个的红痕,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抚摸,划过一寸寸雪白的肌肤。
直到一切静了,恢复了神志,那双桃花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刺穿,让他悔恨,让他害怕逃避。
他手足无措地道歉,不敢再去看那副遍布爱 痕的身体。
禽兽,这是他当时对自己的咒骂。
本就是他做错了――
本就是他做错了。
那时候她便已经是莫流苏,若是没有那一欲销 魂,又怎会发生如今的悲惨。

罪人,始终是他郑号锡……
只有他郑号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