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人,似乎已经不再是他的弟弟,而又变成那些将他拳打脚踢按入厕所的人。

他的冷静一直是克制,他的妥协一直是隐忍,都是为了莫流苏,为了莫流苏……
可是,现在他不想忍了……
他爱的女人,他保护不了,那就替她狠狠教训这个伤害她的男人……
便是打死了,
他抵命。
莫流苏不要,不要再打了……
莫流苏的哭喊那样的无力,她踉跄地扑到田柾国的身上,把地上已无还手之力的人牢牢护住。
近乎哀求的哭嚎,将那个高高扬起的拳头截在了半空:
莫流苏泰亨,不要再打了,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金泰亨从未在她眼中看到如此卑微的祈求,满脸的泪光映着她因疼痛而失了血色的唇:
莫流苏求你了泰亨,放过他……
她说,求你了……
高傲如她,
说,
求你了……
金泰亨流苏,他疯了,你知道对不对?
金泰亨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毫不知情,想从里面看到是他想错了。
可莫流苏只是哭着点头:
莫流苏我知道……我都知道……
莫流苏可是我不能没有他,就算疯了我也要留住他……
就算疯了,也要留住他……
多么的深情……
金泰亨苦涩地笑笑,松开了手中的人。
原来他才是多余,管了不该管的闲事……
真是好笑,
笑得他眼泪都跟着流出来。
原来他连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早就没有了……
他金泰亨真是可笑至极。

三个人,
一个脸上成了血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一个哭得悲戚,绝望丛生。
一个犹如疯子,笑得几近癫狂。
到底是谁错了,
谁错了啊……
金泰亨他再敢伤害你,我会打死他。
可他金泰亨还是妥协了,就算她不再需要这个守护,他还是甘心情愿只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曾经为你变成了疯子,不管你看不看得见。
如今再次为你疯一次,你却不再需要我。
莫流苏,或许从开始我们就无缘,你拥我入怀时,我爱的不是你,你放开手时,我才知道那是你。
可是,一切早就晚了……
两年前就已经晚了。
……………………………………………………………………
田柾国躺在病床上,一直处于昏迷之中,金泰亨实在下手太重,竟真的差点将他打死。
旁边的病床上趴着的是莫流苏,一起被送到了医院,背后的伤口也被重新处理过了,此时她早已睡了过去。
而那个将两人送来的人,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眼角肿得几乎已经睁不开。
朴智旻接了电话匆匆赶来,一进病房就呆立当场。
他只是听到说是在医院了,原本以为还是小伤,如今看到三人都伤的如此严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朴智旻究竟出了什么事。
金泰亨却将脸扭向了一旁,丝毫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好在听到动静,莫流苏已经醒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只觉趴着睡得脖子都有些酸痛:
莫流苏柾国怎么样了?
金泰亨死不了。
还是冷冷的语气。
莫流苏扭头看了一眼隔壁床上肿得不成样子的一张脸,那本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脸,此时却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青青紫紫的肿胀淤痕。
朴智旻到底怎么了?
被忽视了的朴智旻,终是没耐住心里的急躁,蹲在莫流苏旁边,将她的脸掰向自己:
朴智旻你们三个怎么都受了伤,到底是谁做的?
莫流苏无力地笑笑:
莫流苏没事,两人闹了脾气,打了一架,小时候不也经常这么打吗。
朴智旻打了一架?
朴智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转向金泰亨质问:
朴智旻泰亨,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脾气把人往死里打?
朴智旻他是你的弟弟,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不能忍忍吗?

金泰亨不能,忍不了。
金泰亨没要他命已经是我手下留情了。
朴智旻什么?
朴智旻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便是亲耳听到了,他都不相信这话是从金泰亨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金泰亨我说,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杀了他。
又重复了一遍,金泰亨突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后面的话却是对着莫流苏所说:
金泰亨有他在这照顾你了,我去给你买点粥。
莫流苏嗯,我要甜粥。
受伤的人还未苏醒,她却已经有心思喝粥,朴智旻蹲在地上瞅着她,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流苏怎么了?
朴智旻他伤成这样,流苏你不心疼吗?

莫流苏心疼啊。
心疼得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
莫流苏侧了侧身:
莫流苏可是我得好好的,才能照顾他。
莫流苏我要是也垮了,留下他怎么办?
而她能放下心来,也是因为他已经保住了命,那看起来可怕的伤,只要耐心等待消肿总会好的。
护在田柾国身上的时候,她真的好怕,好怕泰亨也没了理智,不管不顾只想要他的性命。
好在,都停止了。
都停止了。
若她的柾国也在此次受伤之后,精神恢复正常,那该多好。
忍不住又强迫自己提起了最后一点希望,如果这次希望再落空,那她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只剩下床边的仪器时不时发出滴的一声,莫流苏有意隐瞒这次打架的原因,朴智旻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如今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团糟,如同理不清的乱麻,不动繁杂,动则扎手。
金泰亨回来后,他也没再去质问他的无情,便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会惹一肚子不快。
家里的那几人,莫流苏让他瞒着,他就瞒着,只说三人突然想去旅游,没来得及打招呼,倒也没引起怀疑。
实则,金南俊沉迷于药剂已经对周围世事全然淡漠。
金硕珍忙着照顾中毒的薛梦瑶,顾不得其他。
而郑号锡,每日在仇恨中纠结,寻不到方向。
每个人,
每个人挣扎在命运的沼泽,越陷越深。
不得解脱,
也无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