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林子沐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放得大晴。
原本拥有救赎能力的她,是没有恶念的,可这世间的东西本就没有绝对,金硕珍的离开像是一个催化剂,催化得她逐步转变,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哼着曲子,开车来到了薛家别墅楼下,自从莫流苏给那女人下了药,她还没有过来看过。
这次来的目的,一是看一下那人的惨状,二么,则是又到了加一份药剂的时间,莫流苏回不来,自然要她自己亲自完成。
金硕珍你怎么来了?
端着粥从厨房出来,第一眼便看到了跟着佣人进来的林子沐。

面前的女人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憔悴,她打扮的光鲜亮丽,脸上的笑看起来比之从前在孤儿院时还要灿烂几分。
金硕珍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是已经释怀了,还是单纯想过来看看热闹。
林子沐我来看看梦瑶,毕竟我们以前是朋友,她病了,我也该来看看。
林子沐上前,将金硕珍手里的粥碗接过:
林子沐我去照顾她吧,你把我带来的水果切一下。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开朗善良的小姑娘。
金硕珍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上了楼,依然没弄明白她的来意。
便是疑心,却也不想再去质问她一次。
收回视线,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果篮,转头回了厨房。
可是他不知,拐上楼之后的林子沐到底在粥里放了什么东西。
演戏,每个人都会。
不是她薛梦瑶的专利。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哪天也会将虚伪做得这么自然。
床上的人,仿佛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中,唤她,能勉强应答,却好似已经失了睁开眼的力气。
林子沐吹凉勺子里的粥喂她,喂进去的一口一口,是她所剩不多的命。
听见金硕珍推门进来,她嘴角的笑意更甚:
林子沐硕珍啊,她只告诉你,你是替代品,却告诉不了你为什么是替代品。
身后的人身子一僵,手中的水果来不及放下:
金硕珍你什么意思?
看到床上的人实在吃不下了,林子沐将剩了一半的粥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看向那个自己爱了许久的男人:

林子沐大约七十年前,有一个日本来的中尉,他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温柔,他为我而死。
金硕珍七十年前……怎么可能?
林子沐怎么不可能?
林子沐咯咯笑着,那双原本干净的眼睛,看向他时,已经夹杂了太多令人分辨不清的东西:
林子沐莫流苏,云星,我们都是一样的东西。
林子沐她们能变成魔鬼,我也能。
林子沐就比如现在……
她轻飘飘地抬手将桌上的粥碗打翻,白色的米粥黏糊糊淌到了地上:
林子沐我说帮你喂她,你就把粥交给我。
林子沐却不知我会在里面下什么东西。
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交叠,让那张帅气好看的脸看起来极为精彩,林子沐看着他踉跄后退,直至倚到了门上退无可退。
她站起身走过去,仰头与他对视:
林子沐我的能力是救赎,本可以秉性纯良地跟你过一辈子,是你把我变成了魔鬼。
林子沐既然救赎不了了,便是要坠入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们。
林子沐她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金硕珍沐沐……
仿佛又看到了挥刀朝向自己的云星,金硕珍下意识地想躲,可是那双脚却抖得有些站立不稳,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除了能勉强唤出一句“沐沐”,便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林子沐沐沐?
林子沐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你叫我丫头,你说,丫头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里有好多糖,还有好吃的点心。
林子沐蹲下身子,一只手掐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着,想在这张脸上再看出几分中尉的影子,可是他的中尉勇敢果决,何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林子沐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就算中尉受尽酷刑而死,都没有你这般懦弱。

金硕珍是,我是懦弱……
金硕珍我本来就配不上你,可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他鼓起最后一点勇气,颤着唇驳她,他心里的女孩,他的爱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别的男人,他好受吗?他好受吗?
林子沐眼中划过一丝迷茫,仿佛面前的男人问了一个根本无法解释的问题
为什么来找你?
气质完全不像,只长了一张相似的脸。
可是她林子沐还是爱了。
因为什么?
就因为她突然记起了,她曾经唤她的中尉阿珍吗?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呵,
没想到她林子沐也是这么可笑。
………………………………………………………………………………
田柾国醒了,脸上的疼痛让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微侧着头从眼皮肿胀的缝隙去看面前的女人。
经过了一晚的缓和,莫流苏已经可以如先前那般活动,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注射针管吸了清水喂入那张干裂肿胀的嘴巴。
那人无法张嘴说话,也无法将她推到一旁,或许只有此刻,他才能安静地躺着听自己解释。
可是,他想听吗?
他根本就不想听。
暴怒没有被伤痛所覆盖,他依旧记得昨日金泰亨的手掀起了她的衣服。
莫流苏你看你,现在多乖。
莫流苏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从没有这么乖过。
莫流苏喃喃地念着,刻意去忽视那一道近乎要吃人的目光:
莫流苏你总是说,我听话,我听话,却总是与我的规矩背道而驰。
莫流苏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可是最后我却爱上了你。
看到喂进去的水,不再往下咽,莫流苏收了针管:

莫流苏我莫流苏本就放荡,也跟别人睡过,你不信我,我也不会怪你。可是玲珑的这个身子,只属于你,干干净净,从未被别人碰过,没有亲过,也没有睡过,心里也没有别人。
莫流苏我不会哄人,每次你发脾气,我都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不知道哪句会触怒你,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她自嘲地一笑:
莫流苏我莫流苏何曾为哪个人这么委曲求全过?只有为你……
莫流苏你总是跟文冉吃醋,觉得我爱他比你多,我承认我没有忘记他,他豁出命救我一次,又为了带我逃跑死在洋鬼子刀下,我欠他两条命,这是永远都还不了的。
莫流苏可是,他毕竟已经死了,就算先前泰亨是替代,跟你在一起之后,他也不是了,你怀疑我爬上了他的床,果爷,可笑吗?
莫流苏没爱你的时候,我都不去碰他,如今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