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清晨第一缕阳光已经洒向大地,而崔梓还没有找到笛深。
事实上,这会儿笛深还在一片漆黑里呼呼大睡,或者说应该是被迷晕了,药效还没有退散。
又好像被摇摇晃晃了好久,大脑糊成一团浆糊的笛深意识才有了点儿清明。
眼前漆黑一片,仿若虚无。
——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仿佛是在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笛深吓了一跳,抬起头。
“别看了,你在我的袖子芥里。”那道声音像是看透了笛深心中疑惑似得回答道。
紧接着,没等笛深继续问下去,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睁眼,笛深眼前出现了一个眉眼邪魅一身红衣的男子。
“是你把我迷晕了捉来的?你是谁?”笛深警惕地看着红衣男子。
“是啊,”红衣男子红似血的唇角微微上扬,“你可以叫我葵。”
“葵……你,你是魔主!你抓,抓我做什么?我不过区区一个萝卜须修成的小,小,小仙。”笛深全身颤抖地哆嗦道。
“萝卜须?你一直是这么以为自己的?哈哈哈,笑死我了,君柏也有今天啊,萝卜须啊……”葵舔了舔唇,意味深长地笑笑,像是捉小鸡似得提起笛深,脚下运功,瞬息万里,眨眼间就到了一座巍峨大殿前。
葵继续道:“笛深啊,你知道人参吗?”
“啊?”
“萝卜须?”葵嗤笑了笑,“你可是成了两次仙,如今坚硬无比的人参须啊。”
笛深懵懂地看了看葵,并不明白葵在说什么,无措地扭头看向大殿,不料却就好似被吸进去似得挪不开眼,直到葵的一个响指过后才回神,后怕不已地扭头闭上眼。
葵再次嗤笑一声,大步走进眼前宫殿,直直进入卧室把笛深甩在地上:“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笛深屁股没差点被摔成两半,可又不敢冲着葵叫,只好等到葵走后才龇牙咧嘴的跳起来,等到那股痛劲儿散去了才缓过神,用力拍打卧室门,良久,拍的手酸,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无人问津。
撇撇嘴,笛深趴到床上,手撑着下巴,大脑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打发时间好。
渐渐、渐渐……困了,睡了。
记忆如同雪花般晃悠,飘荡……
似梦非梦。
“魔族进攻了,冲啊!”眼前略过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士兵。而在不远处亦是冲来众多头顶两个角的魔族。
刹那间,刀剑相见。
锵锵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或是士兵或是魔族的人不断倒下,血流成河,明明素不相识,依旧揪心。
这时,一人身披战甲,手持银色长枪,势如破竹,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架势朝着魔族主帅刺去。
看不见那人面孔,却呼吸微滞,控制不住的想要伸手抓住那人:“危险!”却在仿佛接触到那人战甲的那一瞬从中穿过。下一刻长枪触及魔族主帅,一枪透心。
望着自己的手,笛深失神,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个人危险?那个人是谁?他这又是在哪儿?他现在不是应该躺在魔主的卧室里吗?
又为什么这些人都看不到他,碰不到他?是的,笛深发现了,他仿佛误入异时空的幽魂一般,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人能感觉到他。
想要回头找寻那抹让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入目一篇迷雾,迷茫地徘徊着,孤寂地游荡着……
慢慢沉沦,慢慢迷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幡然醒悟了过来,然后霎时,眼前炸起一片光芒,犹如一片黑暗中唯一的曙光,于笛深来说,这便是救赎。
几乎在迷失中死去,如此之后,心境仿佛有所升华,再次睁眼,眼眸如一汪能照映出人影的泉水,宁静而清澈。
面前虚空中立着一扇门,笑了一笑,笛深坚定不移地推开了它。
记忆如同冲破了阀门的洪水,几欲将笛深淹没,而他只是浅浅皱了皱眉头,任由过去的记忆在大脑中肆意张扬。
片刻后,笛深朝着门外迈开了步伐。
同一时间,床上瞌睡着的笛深睁开了眼眸,眸子黑而深沉,宛如深渊。
葵倚靠在床头柱子上,背对着笛深,却好像能看见背后似得道:“笛深,哦不,君柏,你回来了啊。”
“嗯,”君柏慵懒道,“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
“是啊,”葵笑了,转过身,低头在君柏耳边如同情人耳鬓厮磨般低语,“我帮你苏醒,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啊。”魔主葵和平常说话一样习惯性在尾音处微微上扬,熟悉的人都清晰明白他是在威胁。
君柏轻轻笑了笑:“你想我如何?”
“天罚将至,你不如牺牲一下,造福天下。”
君柏连连冷笑:“如果我说不呢。”明明是反问却是陈述的语气,很显然,君柏的心情并不太愉悦,或者应该说,他很愤怒。
——三千年前,同样的处境,相类似的话,不同的人。
太上老君悲怜地看着外界:“君柏仙君,如今仙界大伤,崔将军必然捞不到好,你不如牺牲一下,为将军,也权当为天下造福,如何?”
三千年前,为崔梓,君柏心甘情愿,他毕竟舍不得他所恋之人痛苦,也忍不得崔梓名声狼藉。
如今,三千年后,他凭什么还要为这所谓苍生牺牲?
上天垂怜,他君柏苏醒了,而这一回,他不求别的,只求与所爱之人安度一生。
不待葵反应过来,君柏起身拂袖而去,徒留葵原地连连冷笑,“你躲不掉的,天命注定,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