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二年春,帝重开选秀,广选秀女,以实后宫。
乾元十三年腊月,太上皇薨,同月,舒太贵妃殉情,帝妃合葬帝陵,清河王纯孝,往帝陵守孝三年。
乾元十四年,乾元帝召清河王回京,不应。
来年又诏,清拒之。
十六年春,清河王回京,着白衣,别紫玉,淡漠出尘,恍若谪仙,《山河志·玄清传》载,“时人处闹市之中,尤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清宛到了内城,因为律法规定,不得无故当街纵马,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了马儿,刚打算上街逛逛,便接到了他皇兄的传召。
兄弟二人三年未见,生分了不少,一个愈加君威莫测,一个气质更为超凡脱俗。
一见面,清宛先笑开了,“近来宫里的桃花开的不错?”
玄凌看着下方清隽淡漠的男子,一时间有些认不出当年那个爱缠着他的小团子了,果然,物是人非,不仅皇后变了,玄清变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当年那个盼着父皇肯定赞许的太子殿下了。
“宫里桃花?”他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胆子不小,一回来就调侃朕。”
两人一人说了一句话,生疏感散了大半。
“臣弟观皇兄面相,可不是面如桃花。”
“你啊,还是为清凉台选个女主人再来看朕笑话罢。这次回来,母后怕是要把尤家贵女指给你。”
“可尤家小姐不是太后为皇兄遴选的宫妃吗?”
“是啊,谁让朕不如清河王有魅力呢?那位可说了‘非君不嫁’,朕可不好棒打鸳鸯啊。”
他这个皇兄啊,还真是一肚子墨水,既腹黑且小气。
清宛笑笑,“臣弟可不管,皇兄可别乱点鸳鸯,臣弟有心上人了。”
“哦,是哪家贵女?”玄凌对能收服这位的女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也顾不上打趣他了,连忙追问。
“她不是世家贵女,和臣弟在临川相识,原本说好了等臣弟去求娶,后来,父皇母妃逝世,当时只匆匆去了一纸书信,这厢回来,是想跟皇兄和太后说一声,再去临川把人带回来。”
玄凌皱了眉头,“你可有表明身份?”
“未曾。”
“她可有说肯等你三年?”
“这……不曾,不过,臣弟与她两情相悦,臣弟想她是愿意的。”
玄凌心里有些复杂,他怎么觉得,他这个弟弟有点渣呢?
002听着宛宛的渣男语录,难得和玄凌这个大猪蹄子有了共鸣,不过,宛宛的演技越发好了,什么叫无中生有,它今天可算见识到了。
其实也不算无中生有,那女子确有其人,不过那男子不是他罢了。
他守帝陵三年,偶然结识一守陵将士,此人出身贫苦,但兵法谋略极为出色,被掌西北军的慕容将军之子忌惮,贬到帝陵守陵。
而他与那位女子的故事在一次醉酒后,被清宛得知。
原来那位女子是临川富贵人家江家的嫡次女,江家掌管着临川最大的绣坊,日进斗金,虽然在清宛看来这个身份不算什么,但对于狄玟而言,两者的身份犹如天堑。
他不好词藻,科举艰难,但对兵书颇为钟爱,于是便告别心上人到西北军营参军,想挣得一番功名求娶江家小姐。
清宛了解了他的郁郁不得志后,托人给他写了一封介绍信,他拿着信再回西北军,跟着慕容将军打了几场仗,屡立奇功,受到了慕容将军的赏识。
可好光景不过一年,第二年,狄玟战死,慕容将军之子被褫夺军衔,关了一年禁闭。
查清真相后,清宛让慕容世松的禁闭变成了永久禁闭,慕容家的荣光在老将军这一代达到了巅峰,而后,一落千丈。
至于狄玟始终放心不下的心上人,清宛托人把狄玟的死讯和遗物寄给她,暗中派几人看顾一二,算是全了和好友的情谊。
谁知,三个月前,传来江二小姐为了反抗家里逼婚、轻生未遂的消息。
他的人说江小姐想为亡人守身,不愿再嫁他人。清宛正为回京后必然会遭遇的催婚赐婚和逼婚烦恼,恰逢江娉婷的遭遇,于是,清河王有了所谓的“心上人”。
皇兄果然不再提他的婚事,两人话题又转向朝堂,大抵正是因为玄清不问政事,玄凌常常拿繁琐的政事跟他吐槽,抱怨一下哪个大臣奏折词藻过于冗长繁杂,偶尔点评一下哪些人用起来方便省事儿,总之,玄清就静静地听他啰里啰嗦的倒苦水,无时无刻不庆幸自己当年不想当太子的明智之举。
不过,看向玄凌一件件一桩桩地细数政事疏漏,清宛也不得不承认,皇兄他越来越像一位明君了——懂制衡,明章法,知人善任,功过分明,这些年的决策也不再掺杂私情,更加克制更加谨慎。
“皇兄,跟父皇越发像了。”
良久,清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