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了些意识,我感觉我躺在湿漉漉的草丛上,浑身黏糊糊的。我伸出手摸了摸脸,有雨点打在我的脸上,手上,一摸一场空。
我疲惫地吐出了口气,不愿睁开眼,害怕眼前会出现那刺眼的光。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我又醒了,这次睁开了眼,发现细雨绵绵,雨线连连,浑身早已湿透。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了钻心刻骨的冷。
这是在哪儿?
我疑惑地立起上半身,拨开眼前湿淋淋的头发,视野稍有开阔。
此时此刻,我坐在草地上,天空下着雨,四周群山围绕。烟雨蒙蒙,青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郁郁葱葱的树木散发出清新的气息,雨水滴落于小溪中,溅起一片片涟漪。
我呆呆地凝视着这一美景,心中所思,心中所念,皆随风而散,随雨而落,化成苍天烟雨,滋润万物。
忽然,我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有人来了!
脚步踏过水洼,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愈发愈清晰。我紧张地四处张望,却无一人影。心下凌然,冷汗早已布满全身。冷风挂过,我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蒸发了,只是脑袋空空。
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在我身后停下来了。我迟疑地愣着,不知该不该回头。
突然,身后一暖,我微微扭头,发现一件暖白的狐裘披在了我的身上,一只白皙的大手正搭在上面。
我看楞了。
耳边传来温润如玉的吐息:“姑娘,你冷吗?”
我……我想张嘴说冷,可发出的声音不过是嗓子的沙哑,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我急地回过头去,想给他解释——只不过回眸一眼,便——公子世无双。
眉眼清晰,眉角存温,天质自然,平生万种风情,悉堆眼角;薄唇含笑,桃色欲生,似有千言万语,却让人心生领悟;面色白皙,貌似美媚娘,却也抵挡不过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清之气。
此人非俗物,一眼望平生。
他含笑,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吐气如兰:“姑娘,你受伤了吗?”
我麻木地摇摇头,才发觉下身冰凉,站都站不起来。
他眼见如此,心中会意,忙伸手扶着我站起来。我摇摇摆摆,像风雨中一张薄纸,予立孤独。
我脚下一滑,倒在他怀里,他一愣,随后笑道:“姑娘身体虚弱,在下就唐突抱着姑娘回去了。”
我面色潮红,听着他胸前稳稳的心跳,安全感遍布全身。
一路上,我和他都不曾言语。我盯着他泛青的下巴楞神许久,直到他突然低头,我才脸红着挽回了神。
他含笑道:“姑娘累了吗?这里是在下的寒舍,姑娘随意,只要不嫌弃就好。”
温柔的话语纷飞至我耳边,我乖巧地点了点了点头,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屋内,我坐在床上。
与青山颜色一模的青色台案,文房四宝规规整整地按理拜放,檀香四溢的书橱上摆满了书页泛黄的书籍。屋内不冷不热,清香四溢,与外面冷雨纷纷的自然融为一体,我这个外人竟显的格格不入,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他见我气色渐好,一掀袍坐于床沿,问我:“姑娘为何来此?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我惊讶地回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在这里了。”此后,是一瞬间的无声。
他抱歉地笑了笑:“姑娘可能累了,在下就不多问了,姑娘好好休息。”说罢,起身要走。
我立马拉住他的手,解释:“我不累,我不累,我现在倒是希望有人与我说说话。”他的手冰冰凉凉,倒把我刚用被褥捂热的手又捂凉了。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坐在我旁边。
“姑娘可是乏闷了?那在下同姑娘说说话吧。”
于是,我们从下午一直聊到深夜,才互相了解个自的大概。
“那……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点点头。我说我是三千年后的人他会信吗?
他突然饱含笑意地问我:“我孑然一身,又在山中生活,很是乏闷。若姑娘愿意,可拜我为师?”他见我面无表情,以为不愿,又急忙解释:“在下随意惯了了,望姑娘不要记在心里。”
我反应过来,立马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刚才愣神了,你别见怪才好。”找个这么俊美的男神当师父,当然我是极其愿意的。
于是我慌忙点点头,“这如何不好,我正想学身本领呢。”
他见我应允,松了口气,轻松地笑起来:“你既忘了名姓,我便赐你一名可好?”
我点点头。
“我走遍天下,游览四方,锦绣山河皆不足为奇。只是今日出门散心,忽然遇到你,可真是奇事一桩。”我听了微微脸红,“那便赐你敏烟可好?氤氲如烟,秀气敏人,我初见你,便觉得你是一聪慧机敏女子,这个名字,再适合不过了。”
我连忙下床跪下,“敏烟多谢师父赐名!”
他忙扶我起来,责怪道:“你身子未好,这几天先躺着养养吧。带身子好全了,我再教你本领可好?”
我顽皮一笑:“师父所言极是,那徒儿就睡大觉啦!”
他微笑着给我掖好被角,把我裹得密不透风,才放心离去。
外面的雨依旧依稀,夜已深,树叶纷飞,枝条紊乱。我却浑身温暖,安心地入梦。
明日,是很好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