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

将飞镖别进腰带里，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不出他意料，灌木丛里面窜出来两个人，分别向两方跑去。

　　只一眼，顾鹤轩就看出是两名女子。

　　见一人朝着安明德方向跑去，他果断选择追另一个。

　　那人回头，见他居然不追自己，慢慢放缓了脚步：诶？不应该抓我的吗？

　　很快，另一边那蒙面女子便被顾鹤轩追上了，她索性也不跑了，站在一棵树下，微微喘着气，防备地看着他。

　　一身玄色男子装束，一看便是量身定做的，黑纱蒙面，只露出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明明可以眼波流转，却偏偏冷酷无情地很。

　　此时她盯着他的眼，手却慢慢抚上腰际，抽出短刀……

　　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便要到顾鹤轩的喉颈处。

　　顾鹤轩也不躲，站在那里，眼底带着极淡的笑意，看着她朝自己刺来。

　　沈云霏怎的也没想到，本是来吓唬吓唬他的，他居然不躲！

　　她也没拿过刀，更没杀过人，劲儿一收，还是晚了一步。

　　刀尖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慢慢浮了出来……

　　脚下停地太快，没看见地下的石子，她手一松，将刀扔掉，口中轻呼一声，人便朝着地倒去。

　　双手还在空中挥着，想做最后的挣扎……

　　腰间一股力将她抬起，随之背后便被用力地抵在了树干上。

　　“嘶！”

　　她抬眼望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竟有一瞬被陷进去了。

　　想着这人两次三番破坏自己的好事，她微微侧头，白了他一眼。

　　顾鹤轩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来，“这双眼倒是熟悉的很。”

　　沈云霏心里一顿，随后很快想到他应该指的是那松香阁的“芸儿姑娘”，心里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索性破罐子破摔，点头道：“原来公子还记得我。”

　　眼里顿时带了笑意，声音略有一点妩媚，一双玉手慢慢缠绕上他的手，悄无声息地将他的手与自己的脸拉开了距离。

　　看不恶心死他！

　　沈云霏心里暗道。

　　谁知顾鹤轩不吃这套，将她两只手腕一抓，向后一按，她便再无其余动作可言了，反抱着树，只能瞪着眼看他。

　　而他则靠的更近了……

　　沈云霏闭眼——悔不当初……

　　忽而一阵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云霏微微眯眼看过去，眼眸微微动了动。

　　“殿下何必呢？”

　　沈云霏顿时瞪圆了眼，满眼“你怎么知道”的神情居然有些可爱。

　　顾鹤轩空出一只手来，将她的面纱拉了下来，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便完全暴露了出来。

　　“好久不见。”顾鹤轩轻轻唤道。

　　“啊？”沈云霏疑惑地看着他。

　　两人姿势有些近，呼吸交缠，居然觉得有几分热，沈云霏挣扎了一下，顾鹤轩也就放开了她。

　　微微低头，正经道：“多有冒犯，还望殿下见谅。”

　　沈云霏拍拍袖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你怎么知道是本宫？”

　　语气高傲，丝毫没有那被人识穿的窘迫。

　　顾鹤轩从腰间拿出那飞镖，还给她，“殿下以后要是还做这种事，记得做的干净些，别被人抓了把柄。”

　　云霏接过，也看见了上面的海棠花纹，抿了抿唇，收了回去。

　　“殿下是来跟踪的？”

　　顾鹤轩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嗯。”她低头沉沉地回答，没瞧见面前那人眼底的不悦。

　　顾鹤轩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过来，便继续道：“殿下想做什么？吩咐下人就是，怎么还亲自上阵？”说着说着，还轻笑了一声。

　　云霏吞了吞口水，垂眼将眼底那抹情绪试着隐忍。

　　顾鹤轩看在眼里，眸光微颤。

　　“不放心。”

　　不放心派去的人能听到她想要的，不放心身边是否都是忠于她的，不放心自己能信得过任何人。

　　“殿下想要知道什么？”顾鹤轩问道，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温柔。

　　也不知怎的，云霏就说了自己的来由，顾鹤轩听完她的讲述，不禁蹙眉：“你的意思是说，安明德有暗中勾结地方官？”

　　“嗯，所以今日我就是来看看他与何人勾结，又是因为什么而勾结。”

　　顾鹤轩看着她那副谨慎严肃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唇角一勾，行了一礼，“殿下身子金贵，这种粗劣之事，还是让臣来做比较妥当。”

　　沈云霏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睛有些酸酸的——金贵吗？她这一年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暗中查了不少贪官污吏的龌龊事，曾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虽然累，但是帮承宇分担了不少，还是很欣慰的。

　　就算事情没结束之前，被人质疑，被曲解，受再大的委屈，只要结果是好的，也没什么关系。

　　她将脸侧向一边，喃喃道：“都说了不放心。”

　　顾鹤轩抬眸，扯了扯嘴角，忽而低声笑了起来，云霏看着他，微微眯起眼，“你笑什么？”

　　“笑你太傻。”傻到让自己活的这么累。

　　沈云霏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顿时脾气就上来了，“顾鹤轩！”她瞪着眼，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耳朵红红的，煞是可爱。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顾鹤轩倒是新鲜，垂着眼极配合地回答：“臣在。”

　　“在什么在？你……你，既然你那么想去，那你就去给我盯着！”沈云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和他一说话，就容易暴躁。

　　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似是有人朝这边走来，顾鹤轩看了一眼——想来应该是她的同伴。

　　朝她拱了拱手，“那殿下以后就与臣私下里再联系，先告退了。”

　　转身走了几步，顿了一下，似是将什么东西从地上抛了起来，下一刻，他回来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中，“收好了。”

　　云霏还没反应过来，顾鹤轩就离开了。

　　低头看看手中还带着点血丝的刀，她想要说什么，红唇张了张，终是咽回了肚子里。

　　“殿下！”叶含烟轻声唤着，“殿下！”

　　沈云霏轻轻咳了咳，示意她在这里。叶含烟很快便找了过来，担心问道：“殿下没事吧？”

　　她摇摇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叹了口气道：“走吧。”

　　“啊？走……走吗？可是我们不是……”

　　“等消息便是。”

　　沈云霏不再说什么，因为心里感觉怪怪的，有些闷得慌，转身离开了林子。

　　叶含烟看了一眼安丞相的方向，又看看沈云霏离开的背影，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回到城里，沈云霏便与叶含烟分开了，独自一人去了赵氏茶楼。

　　她与赵羿清约好在那见，进了茶楼她便直径走到二楼的一间厢房里。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她一开口便是问他正事。

　　赵羿清微微颔首，将一封信推到她面前：“安明德早先与仲戬去过三家春楼，见过他的姑娘我都找了，这是口供。”

　　找这些姑娘他花了不少银子，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安明德与仲戬每次都谈到过有关南方水灾的事，不过都是浅谈。”

　　“毕竟只是门客。”

　　沈云霏看着信笺道。

　　仲戬这个人她查过，家境贫寒，但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是个人才，可惜……竟做了安相的门客。

　　她冷哼一声，放下信笺，拿起茶杯，补充道，“爱慕虚荣的门客。”

　　真是辱了他看过的诗书。

　　赵羿清点头，看着她的眸子温柔如秋水，“南方水灾已过去一月有余，地方官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急了。”

　　“是啊，所以说，要查清了再拨银两。”沈云霏声音淡淡地，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意。

　　承宇刚刚坐上皇位，少不更事，这些人便有欺君之心了！

　　若是说大了，那便是谋逆之心！

　　这些年父皇在他们不敢造次，换了个好欺负的，就统统都冒了出来。

　　真当她长公主是吃素的吗？

　　“那下一步，你……殿下准备怎么做？”赵羿清还是改了口。

　　却被云霏注意到了，微蹙秀眉：“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殿下。”

　　她与赵羿清从小就认识了，说起第一次相遇，好像也是在茶楼里。

　　那次是元夕，她趁着父皇不注意，与阿棉偷偷溜出宫，跑到这官道上来凑热闹。

　　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是赵羿清将她拉了过来。

　　从那以后，沈云霏就说赵羿清是她第一个在宫外的朋友，还称他为什么生死之交。

　　那时的赵羿清总是淡淡地一笑，带着嫌弃离她远了些，而她却赖着脸又跟上去。

　　赵家是个做茶楼生意的商贾人家，不仅在这上京城有一家最大的茶楼，而且在南魏国也有很多家。

　　偏偏生的公子却这么的温温润润书生气，白白嫩嫩俊俏人。

　　那时的沈云霏确实有一定的成分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与他做朋友的。

　　不过现在，她看习惯了，倒也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