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在任皓尘与任弦月之间来回看了看,还是觉得女儿家妥当些。
毕竟心细嘛!
可转念一想,又摇摇头:“不妥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任李氏问道。
任启正要说,一旁的任皓尘便懒洋洋地替他说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与一个男子天天呆在一起,成何体统?”
任弦月紧了紧袖口。
对面的任皓尘继续埋汰道:“大夫人莫不是就想让妹妹去,好让她攀、高、枝啊?”
最后几个字他拖的极长,脸上始终带着笑,任李氏不悦地蹙了蹙眉,“放肆!这是你说话的态度吗?”
“哟,就是说中了呗,这么着急干什么?好好好,我不说了。”任皓尘朝她挥挥手,向任启和任白氏行礼,随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任皓尘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任李氏对任启道,眼睛锐利地看着对面垂眸且一言不发的任白氏。
装什么清高?!
“妹妹还是要多管一点,免得这往后招惹到不该惹的人,给任府添麻烦!”她起身,简单地朝任启福了福身子,拂袖离去。
背影霸道高傲,一副刻薄的样子。
任弦月见自己娘气成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对任启行礼,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眼下只剩任启与任白氏,堂中安静了片刻,还是任启先开口:“你去。”
任白氏一直在发呆,没听清,抬头看着他:“……啊?”
“你去帮着照顾大将军。”
任白氏有些犯难:“可……妾身怕怠慢了……”
“你性子和气,不像大夫人那样难以相处,况且你是府上的二夫人,不会落人口实,也说的过去,就你了!”任启怕她拒绝,起身就走了。
“……”任白氏张了张嘴,终是叹了口气。
这下,大夫人怕是又要暗下里给她使绊子了……
她本无意争夺什么,只求个安稳的日子过,她有任皓尘这个儿子,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可偏偏任李氏觉得她后入府,却先于自己产下一子,而且还是男丁,心里不平衡,便处处针对她。
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为了任府,也只能这样了。
“娘!娘你等等我!”任弦月追上了任李氏。
任李氏此刻心情极差——她只要一看到二房就来气,关键是老爷还不说话,更让她窝火!
那任皓尘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都说的是什么话?!攀高枝?这不是明里暗里地讽刺她吗?!
她突然停住脚步,身后跟来的任弦月差点没收住,她没好气地看了任弦月一眼:“干什么?”
任弦月眨眨眼,有些无奈:“娘,你别急啊,哥哥说的不无道理……”
“你帮他说话?”
任弦月摇摇头,靠近了她,低声耳语。
等任弦月离开任李氏耳旁时,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这事儿急不得的。”任弦月看着任李氏。
她这个娘,脾气永远是那么急。
像二房任白氏的那种性格,才是高手段呢。
“让您去?”
任皓尘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任白氏面前,“那您答应了?”
任白氏看了看自己儿子,诺诺地点点头:“嗯。”
“太好了!”任皓尘打了个响指。
任白氏微微眯眼,不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啊?我……我是说这可怎么办呀!”他一副追悔莫及地表情。
眼睛悄悄瞟了一眼任白氏,见她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对自己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咱们能不惹大房就不惹,让他们去照顾又不会怎么样。”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大房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让任弦月去了,真攀上大将军,那咱们的日子还会比现在好?再说了,爹都觉得不妥……”
说到最后他瘪瘪嘴,声音有些委屈。
“少来,多大人了,还这样。”任白氏敲了敲他的额头。
任皓尘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里满是暖暖的光。
“回娘的话,十五了。”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如岁月静好的模样。院里的下人也不知不觉的嘴角爬上一抹笑容。
酉时三刻,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衬着渐深的暮色。
后院,沈云霏与顾七一起坐在石桌旁,守着屋里的顾鹤轩。
和长公主坐在一个桌子上是什么感觉?顾七此刻体会到了——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她不说话,你也不敢说,而且还要装作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
老天爷,快些让将军好起来吧!他想顾府了!
沈云霏自是没有理会顾七,将腰间的那块铁片拿出来,端详地仔细。
这可是上好的玄铁片。
陈万里啊陈万里,“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云霏看着铁片,小声呢喃。
突然一旁的顾七站起来,慌慌张张地看着她:“殿…殿……我我我没有了……”
“啊?”沈云霏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顾七就这么站着,见她一副疑惑的表情,心下里又是一颤:“我我我真的没银子了……”
银子?什么银子?
云霏皱皱眉,打量了他一番:“你在说什么?”
“您……不是在问小的……私藏银子的事吗?”顾七默默抬眼,又极快地收回。
云霏顿时明了——这小子,以为在说他呢!真不知道他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没好气地移开视线,她将铁片重新收回腰间,淡道:“本宫不管闲事。”
“您刚刚说的不是我?那是……”
云霏起身,“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便去取药了。
顾七在她身后默默行了个礼,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私房钱可是这五年攒下的,都是为了迎少爷回来,有备无患嘛!
虽说……有的是去赌坊赢回来的,要是被顾府的人知道,那他的饭碗可就丢了!
想想就后怕……
顾七瘪瘪嘴,整理了一下,走到顾鹤轩的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无人回应。
“将军,要喝药了。”
他又敲了敲,还是无人回应。
正要推门进去,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请问你是顾将军的侍卫吗?”
顾七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妇女端着盘子站在他身后,一袭白衣,没有多余的花纹首饰,看着……也不像个下人。
“你是?”
任白氏福了福身子:“任府二夫人,任白氏奉老爷之命,前来帮着照顾大将军的。”
顾七心下一惊——这是任府二夫人?!穿得这么朴素的吗?
他朝她微微行礼,“小的眼拙,未能看出是二夫人,请见谅。”
任白氏摇头一笑,“没事,我只是来送药的。”说完,把盘子递到他面前。
顾七接过一看,不解道:“夫人这药是从何处来的?”
“药膳房啊,有什么不对的吗?”任白氏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顾七。
“药膳房?”那殿下去哪里了?
顾七蹙眉,看着手里的药碗,觉得有些奇怪,“夫人从哪拿的药?”
任白氏松了松神情:“哦,是有下人端来给我的,刚好我也没什么事,便端过来了。”
大将军是何等尊贵之人,这下人警惕些也是合乎情理。
“放心,我亲自端过来的,既然药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任白氏温声细语。
顾七朝她点头示意,目送着她离开。
直到看不见任白氏,顾七才将手中的盘子放到地上——他可不敢随意将药端给将军,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就更回不去了!
索性直接坐在门口,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门。
也罢,等殿下来了再说吧!
而此时的沈云霏正被任弦月的贴身丫鬟小翠拦在路上。
那丫头不过十二三岁,却趾高气昂地看着她:“你这人,怎么走路不长眼啊!”
云霏不语,淡淡地看着她,即使换了张脸,那股子冷淡疏离的气质却依旧还在。
“和你说话呢,你看我干什么?这南瓜盅摔了,夫人还怎么吃?这可是小姐的一片心意!”
云霏斜眼看着地下四分五裂的瓷片,极轻地冷哼一声,依旧不想与她争辩。
她与这个下人都未曾碰到,这南瓜盅到底是怎么碎的,恐怕这人心知肚明。
想欺负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喂!你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长得也不好看,又笨手笨脚的,真不知道大将军为何要将这种人带在身边,也不嫌丢人!”小翠上下打量着她,眼底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与嘲讽。
云霏只想着药的事情,懒得与她纠缠,向右迈了一步。
谁知小翠手一横,挡住了她的去路:“诶!走什么呀?你还没道歉呢!”
“让开。”
云霏没有看她,直视着前方,冷冷开口。
那股威压由内而外释放出来,小翠下意识缩了缩手。
想到小姐吩咐的话,她又壮了胆子:“道歉!你道歉我就放你走!”
“让开。”
小翠扬着下巴,吞了吞口水:“不……不要!”
敢当她的路啊……
云霏眼底蕴藏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