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简帝下不了手,所以只能由我来……怪只怪他的母亲姓苏。”
孟优伶忽然笑了,脸靠在孟繁的肩头:“苏家这颗毒瘤,简帝早就想除了,只可惜他没能活到这一天……陛下,这回你明白了?”
她的唇角带着笑,眼神轻蔑地盯着孟繁。
这人自小在孟简的庇护下长大,从小就心思纯净,不沾染那些阴暗的钩心斗角,看着他复杂纠结的神色,她心里竟恶毒地生出一丝快意。
哪知孟繁定了定神,接着面无表情地扶她躺下。手上动作轻柔至极,还细心地为她掖好了被角。
抬起头,眼中平静得仿佛秋日的湖水,一字一句道:“不管你做过什么,朕都会护着你。永不食言。”
他的掌心滚烫,仿佛岩浆乍破,暖入心扉,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决绝。
他起身出屋去帮她传了太医,却不知身后帷帐下的女子早已悄悄湿了眼眶。
“你这样,叫我怎么狠得下心……”
空荡的居室里人影远去,只剩下一句寂寥的回音……
天光微明的时候,孟优伶躺在床上不肯起身,侧耳倾听窗外孤寂的鸟鸣。已是暮春时节,杜鹃啼血甚是哀戚,让她想起了半月前孟繁猩红着眼,撕心裂肺的低吼。
那晚烛火闹珊,他把奏请选妃的折子一股脑儿全扔在她脚下,话音顺如抖筛:“朕心里的人是谁?这些年等的人又是谁?孟优伶,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身形高大却寂寞,像深秋的最后一夜,寥落了满地繁花。
孟优伶幕地翻身坐起,穿好衣服披着薄袭,独自寻了梧桐树下的一处僻静地方,侧身坐在擔下。
风吹竹铃叮当作响,她伸手探了探,眼前不经意间闪过孟繁第一次送她礼物时的模样,不由得唇角轻扬。
韶音将暖炉塞进她怀里,收起了她的龙头杖,笑问道:“国师还年轻呢,怎么总拄着杖?”
“人还年轻,心却老了。”
孟优伶摸了摸身上的薄裘,吩咐道:“韶音,晚上遣散宫人,再烫壶好酒,去请陛下过来吧。”
韶音闻言一怔,这才想起陛下和国师已冷战半月,连忙点头称“是”。
御道上,孟繁的脚步从未如此轻快过。
接到韶音传来的消息时,他正在作画,朱砂滴落在纸上绘成了一朵寒梅。
认识她这么多年,这是他们二人最久的一次冷战,也是她第一次……向他服软。
他掀开暖帘时,便看到她身披轻裘站在菱花窗前,月光融融,照着她遗世独立的身影,如梦似幻。
孟繁望着那身貂裘忍不住笑了。
她生来畏冷,他便苦练骑射,在猎场里追捕了几十只兽,只为给她做身轻便保暖的裘衣。
这些年与她形影不离的,除了孟简赐给她的龙头杖,便是他送给她的这身貂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