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六）

趁她翻身的空档，月无瑕匆匆忙忙挣脱开来。待走到月色下，才发觉心口仿佛下过一场暴风雨，曾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坚固防守轰轰烈烈倒成一片。

　　那是月无瑕一生中最欢愉的时光。他们在首阳山中，忘了凡尘中的俗务与烦扰，一直到秋菊抱残枯枝头，秋风渐瑟瑟。

　　颜九煮酒，月无瑕练剑，剑卷落叶一地凌乱，酒香飘荡穹宇留香。

　　夜间挤在小小的竹屋，中间隔着颜九手编的帘慢。灯光亮时，颜九的影子落在帘上，练剑人心乱如泥沼。灯落时，伴着颜九均匀的呼吸，窗外风声动人。

　　剑客有了羁绊，也有了牵挂。

　　率先打破这安宁日子的是昆仑派掌门人，他捂着断掉一只的胳膊跪在月无瑕的面前，讲述这些日子顾兰剑的横行霸道。

　　他暴虐无度，对所有不屈从于他的门派赶尽杀绝，首当其冲的便是昆仑派，然后是无极门……越来越多的门派遭到他的毒手，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顾兰剑已经掌控了绝大部分的武林人士，或以恩惠相施，或以利益相诱，一条条铁骨铮锋的汉子甘为他的爪牙，戕害武林。

　　天山门没落，顾兰剑再也不用披着假仁假义的皮招摇撞骗了。

　　习武之人本应以救苍生为己任，求世之和平，但顾兰剑却走错了路，祸害苍生；习武之人本当比常人更加珍视生命，他却如此淡漠。视人命如草芥。

　　师门不幸。

　　从那以后来山上找月无瑕的武林中人渐渐多了起来，颜九的不情愿堆了满脸。

　　顾兰剑的魔爪已经伸向西域，谁都知道再任由他这样下去，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们整日整夜地站在竹屋外恳求月无瑕主持公道。

　　月无瑕问颜九应该怎么办，她歪着头反问月无瑕，“有没有必胜的把握除掉顾兰剑？”

　　“当然有。但是当年古丽临死之前曾求我有生之年一定不能杀顾兰剑。我答应过她。”

听月无瑕提起古丽的名字，颜九警觉转眼看我：“古丽是谁？”

　　说起月无瑕和古丽，又得牵扯出顾兰剑和天山派的旧恩怨。顾兰剑和月无瑕一样，自幼投身天山门跟着师父学剑。但顾兰剑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急于求成，而忘了稳扎稳打，所以没两年就落在月无瑕身后老远。

　　也正因如此，顾兰剑悄悄潜进师父的禅房偷盗剑谱。被发现之后，师父为了让他好好接受历练，将他逐出天山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顾兰剑生了异心，投入寻剑山庄，巧舌如簧，靠着手段，一步步得到了寻剑山庄。

　　而月无瑕那时也很年轻，年轻得像是刚刚被打磨好的利剑，不会收敛光芒。洋洋自得享受天下人封的“天下第一”称号。

　　三年前顾兰剑向月无瑕下了战书，约他在冬至的月山上比武，为天下第一正名。

月无瑕专程下山赴约，路上遇见了西域来的古丽，她会唱很动听的歌。

　　她说愿意跟月无瑕一同闯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