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小时候的严浩翔对大家一起吃饭这件事很有执念

小朋友会在训练间隙躲着staff和大家一起分零食，会在中午发盒饭的时候格外兴奋，甚至在自己的专属星期许的心愿依旧是一起聚餐

当然，在每个训练日结束的傍晚也总少不了拉着人陪他吃饭，有时候是黄宇航，有时候是贺峻霖，但更多时候是张真源

严浩翔很喜欢一家小面馆，他说很有妈妈的感觉

张真源那时觉得没差，这家小小的只有四张桌子的店和山城其他成千上万个小面店口味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偶尔会和严浩翔一起吃小面，偶尔则选择吃汤圆，偶尔只是干等着严浩翔吃完然后回家吃张妈妈做的糖油粑粑

但在后来，严浩翔离开后的某一日，他忽然发现这家小面店也不见了，翻修成了一家小卖铺，再后来，小卖铺也不见了，整条街道被拆的七七八八，张真源就不怎么走那条街了

可能心里还是觉得陪小严吃饭的时间不多，15岁的张真源总是梦到那家小面店

昏黄的、不太亮堂的灯光，最靠里的一张小桌子，有点微微弯曲的木筷和炸的非常鲜香的辣子的味道

梦里他想点一碗小面，但老板怎么也不答应

而旁边的严浩翔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奔奔跳跳跑出门去，他想追上去，老板却又拦住他，非要他吃点儿什么

再然后，那个小面店变成了一条无尽的长巷，他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怎么追也追不到

他在梦里不停的奔跑，醒来腿抽痛的厉害，脸上还有泪痕，张妈妈摸摸他的头，说这是要长高了

关于和严浩翔的最后一次吃饭，张真源的印象里只有那家酒店有好高好大的柱子

至于那天吃了什么菜，席上究竟有没有严浩翔爱吃的小面，他已经记不清了

那是圣诞夜后某一个晚起的中午，张妈妈在涂指甲，她说

“今天要去和浩翔一家一起吃饭，一会儿记得洗个澡”

张妈妈和严妈妈也认识很久了，当时两个小豆丁一起拍戏，两个妈妈就坐在阴凉地一起聊天

严妈妈很温柔，只是常常不在重庆，严浩翔还有个姐姐，很漂亮，会买礼物送给小朋友，这是当时张真源对严浩翔家所有的认知了

在席上他第一次见到严爸爸，很严肃的叔叔，他和张真源的唯一对话是

“小朋友你不想试试别的机会吗？”

张真源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回答，只记得张妈妈笑了笑，说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之类的话

大人们就笑着换了话题，聊起了重庆的房价

那天的严浩翔好沉默，像受伤后被豢养的小狮子，只在张真源给他看视频的时候，短暂的露出一个笑容，其余时刻都在漫不经心的盯着桌上的转盘。饭吃到很晚，走出酒店的时候，夜风已经很凉，严爸爸说

“严浩翔，跟小朋友和叔叔阿姨告别”

严浩翔乖乖的一一打招呼，但最后对着张真源，他却没说再见

只说了一句“张真源，我要走了”

夜风好冷，两家人在月色下紧了紧衣服，张家离得不远，张爸爸友好推辞了严爸爸送一程的建议，说是一家人走一走就当消食了

张真源看着严浩翔坐上车，头撇在一边，漂亮的眉眼印在车窗上，严姐姐坐在他旁边，揉了揉小狮子的头，朝窗外的张真源摆摆手

车开走了，在不远处的街角转弯，消失在张真源的视线里

该有一个拥抱的，那天

没能拥抱那晚十三岁的限定小严，和没能多吃两顿那家馆子的小面，是张真源那个冬天最遗憾的两件事

12月份很快过去，到跨年、新年、元宵，他们分别发了短信祝福，只是没有视频也没有见面

重庆的夜晚还是一样漂亮，江水静静悠悠，游船不断，张真源会在夜晚跟着爸爸妈妈出去散步，有时也自己夜跑，走在桥上总是不由得想，上海和重庆是不是有很大差别

要是上海没有漂亮的江景，没有可以奔跑的小坡道，没有心心念念的那一碗小面，严浩翔难过时怎么办

什么时候呢？

那个吃饭不乖，总是吵吵闹闹要玩的、会溅一身小油点子的严浩翔，就忽然长成了现在规规矩矩用餐礼仪第一棒的严浩翔，虽然偶尔还会不小心溅在身上就是了

又是什么时候呢？

严浩翔变了声，长得更高，轮廓更清晰了

是不是在张真源因为生长痛而惊醒的那些夜里，他也看过深夜的霓虹色

但万幸的是，迷失的人迷失了，重逢的人会再重逢

坚持不懈做好事，会兑换到人生大奖

张真源的人生信条给了他最好的礼物

张真源笑眯眯的递了张抽纸过去，看严浩翔慌慌忙忙擦着衣服，缺席短暂、陪伴长久，他们还会有更多新的故事，15岁的严浩翔正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张真源浩翔，晚上要点小面吃吗？

严浩翔好啊

刘耀文我也要吃！

刘耀文从桌上的第二碗米饭中抬起头来

张真源好嘛，大家晚上一起点，当加餐了

张真源的笑容弧度没有丝毫改变

但刘耀文却不怎么喜欢这个笑

当然，小张张平时的笑都很讨人喜欢的，但此刻这个笑刘耀文就是莫名的不喜欢，他野兽般的直觉有时候格外精准

这个笑和丁哥有时候的笑，和亚轩儿有时候的笑，和小贺儿有时候的笑，是一样的

一种有旧的笑

有旧

刘耀文很烦这个词儿

他年纪小，进家族晚，成为正式成员更晚，所以他理所应当的错过很多东西，比如严浩翔

什么惊鸿一瞥他根本没印象，严浩翔进入他的人生，归根到底是他的不服气和不甘心，是他单方面的窥伺和单方面的暗自比较

严浩翔根本对他毫不了解

而他跟严浩翔，也根本没故事

所以贺峻霖可以赌气，张真源可以维护，宋亚轩可以叙旧，丁程鑫可以亲昵

而刘耀文什么都没有，他是个没出现在故事里的陌生人

他们都有旧

真是烦死了

rap课老师很幽默，跟他们开玩笑说rap的精髓就是diss，有什么不满的就写进词儿里diss

刘耀文在心里默默腹诽，哪那么简单，不是什么不满就可以diss的

有旧这种事，他就无可奈何

腹诽归腹诽，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刘耀文拿着自己的哪吒rap词反复试唱，在flow、韵脚和想表达的词里，寻找一个巧妙的平衡

估摸着差不多了之后，他去找严浩翔对词

“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世界之大天地多么宽广…”

“不要急着把我束缚，我会加快速度…”

词的合衬程度有点惊人，rap老师笑着打了个响指

“你们两个挺像的嘛”

话刚落地，又觉得这对男团可能不是什么称赞的话，咳了咳想转移话题

刘耀文对啊，确实很像

严浩翔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他们不介意就行了，老师终于放松了神经

但他没想到，课中休息的时候，刘耀文专程没去上厕所，装模作样问了两个问题，然后就一双眼睛盯着他

刘耀文老师，我跟严浩翔哪里像？你细说说

…

词一过就直接先练了练合唱了，两人可见的默契，刘耀文可见的心情美丽

等宋亚轩从另一个教室赶过来，就看到刘耀文做着体能，嘴角却咧到了后脑勺

这么开心的吗？明明早上还暴躁的像个刺猬

宋亚轩中彩票了这么开心？

刘耀文边招呼着严浩翔过来一起练歌，边对宋亚轩的调侃置以轻蔑一笑

嘿，有旧又怎么样

在那个我们歌唱、相信、并且热爱的第二世界里，相似的两个人，是我和他

在那个世界能站在一起的

只有我和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