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出道夜蛮顺利的，七人成团的票数远远领先

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C位人选了

不是没有被工作人员暗自透漏消息，但真的宣布结果那一刻，丁程鑫还是觉得恍惚

他好累

是腰伤、汗水、非正常的生活、割裂的人生、无数的限制、多次的分离以及17年人生来的种种

他真的累了

多年积攒的疲倦在终于卸了力的瞬间抽离了他的身体，那些费尽心机的粘合瞬间消失，他像一块碎裂的玻璃，轰然倒地

马嘉祺有点无措，他条件反射的去看丁程鑫的眼睛，可自下台那一刻起，丁程鑫就低低垂着头，靠在刘耀文身上，很累的样子，而刘耀文的眼神，好陌生

八月末的北京，夏天只剩一点余温，马嘉祺手脚冰凉，汗湿了的衬衫贴在后背像一道冰冷的影子

这次没有天台，马嘉祺枯坐在楼梯间，开了三罐/啤/酒

等严浩翔偷溜出来的时候，已经空了两罐

严浩翔小马哥，恭喜你

严浩翔曲腿坐在他一旁

马嘉祺谢谢，很不错的成绩不是吗？

严浩翔拿起最后那一瓶，没什么顾忌地灌了一口

严浩翔很惊人的成绩

马嘉祺转着手里的易拉环，兴致缺缺

严浩翔那你不开心什么呢，为了丁儿？

马嘉祺摇了摇头，他不为任何人

门前若无南北路，人生自然无别离

他在本质上是和刘耀文一样的人，对变化莫名的恐惧，而这种恐惧表达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反抗

没有人背叛，大家都在竭力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

但他们失败了，迁怒的本质是无能，悲伤的本质也是无能，没有人斗得过变化

严浩翔喝完了半罐/啤/酒，站起身拍了拍马嘉祺单薄的背脊

严浩翔无论怎样，我们一起出道了不是吗？

马嘉祺闷笑着点了点头，看严浩翔拉开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带着光和声音一起远去

他又重新困进了这个无解的漩涡，身边只有半罐/啤/酒

想要维稳、想要狂奔回从前，甚至想要跳脱而出，但他能做的，却只有再咽下一口/啤/酒

夜静悄悄，两间小卧室的门都关着，大卧里透出光来，还有隐隐的声响

马嘉祺在睡沙发和推门进去中犹豫了很久，还是咬咬牙选择了后者

他以为丁程鑫会睡小卧室，刘耀文也应当去陪他了，卧室至多四个人，却没想到，一进门，六个人齐刷刷的都躺在床上

丁程鑫半眯着眼睛和张真源说话，刘耀文和严浩翔在看动漫，宋亚轩和贺峻霖翻着杂志，一见他进来，都停了手上动作看着他笑

严浩翔小马哥，最后一个睡觉的人要关灯喔

马嘉祺揉着澡后半干的头发

马嘉祺空个位置给我！

张真源刚要说话，刘耀文就抢着挪开了半个身位

刘耀文睡这儿吧小马哥！

那是刘耀文和丁程鑫之间的空位

丁程鑫懒洋洋地摆手

丁程鑫快关灯睡觉了，洗个澡这么久

宋亚轩笑嘻嘻的

宋亚轩马哥每次都洗好久，不像我

贺峻霖逗他

贺峻霖谁每次洗澡隔一分钟就要喊一次人

马嘉祺在闹哄哄里关了灯爬上床去，那边严浩翔还在念叨贺峻霖快关手机，宋亚轩凑过去要一起看，张真源拽着被角不叫他卷了去

八月末的夏天，好像也不冷

丁程鑫的声音好似呓语，轻而和缓

丁程鑫睡吧，小马驹

马嘉祺在类似白噪音的小朋友的低语中闭上了眼，在恍惚中感觉到刘耀文把头搁在了他的枕头边

刘耀文小马哥，对不起

刘耀文小马哥…

马嘉祺真想爬起来把这小崽子头掰远点，他当然永远是小马哥，但你能不能不要对着我的耳朵喷热气，太痒了啊喂！

但他太困了，不太想动弹，便在这样的暖意中睡着了

梦里那个无尽的齿轮，他终于放弃了抗衡，然后才发现，松手不会让自己血肉模糊，反倒更轻松了些

丁程鑫的疲倦似乎只花了一晚就休养好了，第二天不仅约了刘耀文打球，还答应了马嘉祺的约餐

两个人在有微风的街道上散步消食，马嘉祺似是不经意，话轻的像说给自己听

马嘉祺会介意吗阿程？

丁程鑫马嘉祺，问这个问题未免太小瞧你丁哥，队不队长的，你们不都还是我弟弟吗？

丁程鑫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是吗？

马嘉祺终于忍不住了，很爽朗的哈哈大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有点神经质的大声复述了一遍

马嘉祺是，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丁程鑫傻子

丁程鑫爱怜的瞥了这个傻弟弟一眼，深深吸了口气，火锅和晚风，真是身心舒畅

大哥line出去夜宵，自然也不能让弟弟们就在家眼馋，吃火锅带烧烤，算是勉强能接受的待遇，一个两个都在微信群里点了餐

丁程鑫喝着果汁，拉上卫衣帽子站在一旁听马嘉祺在烧烤摊前点餐

苕皮、豆干、鸡翅…

马嘉祺最后一份麻烦少点辣，不要葱花，油稍微过一过，谢谢了！

丁程鑫挑挑眉掏出手机来看，群里划过来划过去也没看到有人提出这么多龟毛的要求

到马嘉祺付了钱提着五个袋子心满意足的哼着歌的时候，丁程鑫喝完了果汁

丁程鑫你倒是对浩翔挺上心

马嘉祺愣了下

马嘉祺小孩牙不好，自己还不知道注意

丁程鑫似是叹了口气

丁程鑫嗯，你是个好哥哥，比我好

马嘉祺不，我不是，我也不想当个好哥哥

马嘉祺停下了脚步，和丁程鑫错开了一个身位，前面的人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头也不回的开口

丁程鑫别傻了马嘉祺

马嘉祺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

丁程鑫终于回过头，帽子遮住了他讳莫难辨的眼神

丁程鑫你想怎么样？

马嘉祺我想知道三年前的事

丁程鑫做个好哥哥马嘉祺，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

丁程鑫清瘦的颧骨上洒下一片阴影，转过身越走越远，马嘉祺攥紧了手里的袋子，跑了两步追上去

马嘉祺暂时帮我保密吧丁儿

丁程鑫没有说话

我们总是彼此保守着秘密，巫术般的互相交换，以此向命运讨好，又总偏执的听不进劝告，求一场大醉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