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天下午，你爹来了。”
母亲的声音有些迟疑，全没有见到她父亲该有的喜悦。张云瑞没有抬头，依然注视着橘黄色的火苗，心中却咚咚地擂起了鼓。她直觉父亲这次到来，怕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母亲絮絮又说道:
妈妈“他来是要跟我商量，给你说了一门亲事……”
妈妈“对方是个什么机要长官，你爹他说了，我没记住。”
妈妈“那个人啊，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可家世不错，人长得也很好……咳咳……云瑞，你在听吗？”
张云瑞“嗯。”
张云瑞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没别的反应。母女连心，母亲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开解道:
妈妈“我知道你想着东院儿王家那小子，九龙那孩子实在，对你也好，可是……”
妈妈“可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地，娘不想委屈了你!”
张云瑞“咱们两家儿就截了一堵墙，他们家穷，可咱们也不富裕，怎么就门不当户不对了？”
张云瑞拿手绢垫着，打开药罐的盖子，伸了筷子在里面搅了搅，复又盖上盖儿。她的话说得很轻，似乎只是陈述事实，并不是要驳她母亲的话。
张云瑞“我爹找的那个当官儿的，总不是住咱们这穷胡同儿里吧？我这么高攀上去，就不委屈了？”
妈妈“孩子，高嫁低娶，向来都如是。”
母亲咳了两声，倒也没恼，仍是温声细语地对她说:
妈妈“娘让你进学堂，念书识字，到头来你倒要找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男人?”
妈妈“你爹说了，那位栾长官写得一手好文章，画儿也画得极好。”
妈妈“云瑞啊，你不是也很喜欢写字吗？这才是兴趣相投呢!”
妈妈“你听娘一句话，爹娘还能给你瞎码棋么?”
张云瑞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去厨房里拿了只碗，自药罐里倒出浓黑的汤药来。汤药端给母亲，她便自回了房间里去看书了。
从孟鹤堂那里借来的《孽海花》，她其实以前曾看过，但当时年纪还小，囫囵吞枣般地读完就扔在了脑后，此时再想读，家中的存书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去书局里买总要花钱，张云瑞舍不得，谁想到今日在孟老师的案头又看见这本书。
看了没几页，张云瑞便走了神儿。
母亲的话像是跟锋利的针，深深刺进了她的心里。
张云瑞知道她跟王九龙的事怕没有那么容易，原想着等她毕业了，找份能糊口的工作，到时候王家来提亲，即便是母亲犹豫，她也能把人劝动。
可谁知道她那位一年露不了几面儿的父亲竟然横插一杠子，介绍的那个栾长官也不知是个什么来路，自己要是真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嫁出去，这辈子怕就真的完了。
张云瑞想着，忍不住趴在窗前，看着自家东墙，那一墙之隔便是王家，九龙也不知回来没有……她想着，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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