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2)

（时间线公主已被接回宫）

摄政王回宫时，皇帝正因无法镇压豪强而大发雷霆。他本以为摄政王会来处理这些事，没想到许墨完全置若罔闻，朝也不上了。皇帝焦心，去找摄政王商讨对策。许墨只是凉凉地说自己身体抱恙，无力辅政，并不客气地把他请出了王府。摄政王心情很不好。皇帝虽然一头雾水，但这一点可以肯定。

小公主被许墨带进了王府。自从入府以来就一直不与徐墨说话。她生许墨的气。他欺骗了她。她已经全身心依赖他，甚至想什么时候带他去见师傅的时候，他把她一棍子敲醒了。她是先帝嫡长女，摄政王欲立新帝，便找到了她。为博得信任，才与她相处这大半年。如今，一句“臣恭迎殿下回宫”让那些美好的回忆都变得虚幻可笑。

她已经不想去问许墨有几分真心待她了。自从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就没有见到过徐墨。那日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带走了。那样冰冷无情的他，让她觉得无比陌生。有十余人伺候她。想来是许墨的安排。那些下人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她情绪低落，吃的很少，几乎不说话也不反抗。下人们向摄政王汇报公主每日情况时总是备受煎熬。摄政王虽然并未怪罪她们，但他周身的低气压无法令人忽略。所以这一日公主向她们要酒时，下人们以为公主想开了，欣喜地给她寻了三四种好酒，怕她喝醉，每样只给了一小瓶。汇报时，下人还多说了几句：“公主今日似乎有精神了些，还向奴婢讨酒品尝。”摄政王面无表情，摆手让她退下。

悠然已经十二日未出门了。许墨自知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自己带给她的真相。虽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浮气躁。皇帝此前不知从何知道有个可以顶替他的人存在，暗自派了人来解决。许墨拦下三拨之后决心带她回宫。这个皇帝，留不得了。只是眼下并非除人的时机，他便隐秘带她在自己府上安置下来，也方便照顾保护。但他无法将这些说给她听。他在害怕，怕她发现自己其实比她想象的更加冷酷无情，怕她与他渐行渐远。如今听到她讨酒喝，心中不知是何感受。有些担心她，又隐隐希望她喝醉，也许还能说得上一些话。踌躇犹豫着，他已走到了小公主的房间前。

少女在房间里。如他所愿，她喝醉了。她倚在窗棂上望着窗外，手指拈着已空的酒瓶，微微摇晃，好像在打节拍。今夜月色很美。夜风习习，轻柔拨动着轻纱帘幕，拂过少女的脸庞。她如同雕塑一般，并不动弹。许墨站在阴影里，看着被柔和月光笼罩的少女，迈不动步子。他觉得自己与她如同两个世界的人。她圣洁无暇，他有些不敢面对她的眼睛。

“许墨。你有没有听说过惊鸿舞？”少女没有回头，喃喃低语，“我听别人说这舞很好看，还去舞坊求了一个宫中老人教我，想跳给你看，给你一个惊喜。”许墨一窒，过了许久才勉强应声，“嗯。”

“你好像隐瞒了我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惊鸿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不生你的气，只是觉得难过。”少女回头，看向他，轻声发问：“你现在是许墨还是摄政王呢？”仿佛害怕惊醒了一个梦境。

许墨很想回答。但嗓音嘶哑，一时无声。悠然没有在意：“嗯，是你就好。我给你跳舞吧，跳完我们去见师傅，你这么好，他一定会喜欢的。”

少女轻声哼唱，起身展袖，踏开舞步。她的脚步有些不稳，但依旧轻盈。她眼波清亮，蒙上一层醉意，一直看着许墨，款款温柔几乎让他透不过气。许墨做了很多个晚上的梦，如今展现在他眼前，他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直到少女指尖的小酒瓶落地，他才回过神来。喝醉后的少女极其妩媚动人。她一个云门小卷，立足不稳，趔趄往桌角磕去。许墨吓出一身冷汗，未及反应过来已将她护住，桌角尖锐，磕着手肘穴位，痛得险些将她撒开。他忙去查看她是否受伤，见她没骨头似地躺在他怀里，痴痴盯着他看。“许墨……你对我，有一点喜欢的，是吧？”许墨疼的厉害，一时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她娇憨的脸，另一只手替她拢了拢衣服。她很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多么美好的梦啊，真希望这一夜再长一些……”声音渐低，竟是安稳地睡了。她这些时日没怎么吃东西，睡的也不多，人已经消瘦一圈，估计早就疲惫不堪了。许墨抱着她在地上坐了很久。他也希望这一夜可以长一些。他第一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这个夜晚，美好得不真实。他想了很多，直到少女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才觉察到地上硌着她了。他轻手轻脚把她抱回床上，小姑娘还拉着他的袖子。他无比依恋这个美好的人儿，俯身吻上她娇嫩的唇。淡淡酒气让他几乎沉醉。

他不再多做停留。替她把被子盖好，轻轻将酒瓶带出去，掩上门离开了。今晚的美好，即使只有他一人记得，也足够支撑他走过无数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