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与曲沉璧的婚事压了那么久,终是将婚期定在曲沉璧十六岁那年的秋天,秋高气爽,不冷不热,新娘也不至于太受罪。
盛世红妆,翠钿步摇。淡淡的妆容,只有眼线及眼尾处绘得深了一些,加上沾了唇脂的红唇,勾勒得一张脸更添了几分艳色,然而她的眸子极清又亮,尤其是这时候晃动着暖暖的笑意,明媚得道尽了天下间的美好。艳妆之下,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隐隐透出几分妩媚。
众人有夸曲沉璧的嫁妆的、有夸赞新妇美貌的,还有夸新郎的,夸他们两人登对般配,一定能过得和顺美满。还是有人忍不住促狭一句:“新妇倾城国色,艳若牡丹,玉人一般,难怪聂二公子要苦等这些年……”
嫁衣是用千金难求的凤凰锦,一般最佳的制作方式就是另外在凤凰锦上绣上诸如芙蓉牡丹一类图案,这样静止不动的时候这就是芙蓉花开牡丹争艳的嫁衣,而一旦出现在阳光或者灯光下,光线的强弱都会对凤凰的颜色和形态产生变化。大气尊贵的凤凰随着光线流动,在精致的牡丹中若隐若现。精致的凤穿牡丹足以让任何人惊叹。
虽然年纪小,但浓妆华服一衬,容光摄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噤声。聂怀桑看着她,眼里满蓄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却扇礼之后,喜娘带领着周围的婢女继续主持仪式,拿了把漆成红色的小剪刀将两人的一缕头发剪下,结发,永结同心。
又有婢女端来一个托盘,上面倒了两杯清酒。这是要喝合卺酒了。
“来,拿着!”曲沉璧听到这道熟悉的清润的声音,然后她的手被一只比她大了很多的男性的手拉起,一个酒杯放到她手心里,与他喝了交杯酒。然后婢女又端来了各种意寓吉祥的食物让两人吃了,方算结束了这婚礼的仪式。
宾客们满脸含笑,看一眼丰神俊朗的新郎,再看一眼貌若天仙的新妇,心满意足,默默散去。
此时不净世前院的席宴已经开始了,新郎官要去前院敬酒。
然后便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沉璧在这里等着,饿了自己先吃些东西,我去去就来!”
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的!曲沉璧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句,等抬头时,便见聂怀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她有点心虚,虽然这种事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之前元娘和教养嬷嬷天天炖汤为她滋补,细心调养了几个月,后来每一次都很准时——大概还是受心理影响。
罗帐低垂,密密匝匝围出一方温暖的小天地,新房里里烛火明亮,几案香榻陈设典雅,珠光宝气。
已是半夜三更的光景。
此时她已除去凤冠花钗,沐完浴。因为小日子来了,愧疚之下,曲沉璧特别乖巧听话。
婚礼黄昏时才开始,闹了一整夜,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两个一等侍女十分担心:聂二公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谁知能不能忍得住,忍得住还好,忍不住的话,殿下能怎么办?
元娘轻咳几声,板着脸小声道:“老身守在外面,若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了。”得罪人的事,全部由她来办。
听出规劝之意,聂怀桑没吭声,抱着曲沉璧入帐,把她放在锦绣软榻上。
压着她狠狠吻了个够,吻到她晕晕乎乎、浑身发软,像是要化成一滩春水,才放开她的红唇。
轻纱里衣的衣襟被挑开,系带滑落,略显粗糙的大手顺着她的头发抚摸,流连在耳畔颈项间,茧子擦在泡香汤之后微微发红的耳垂上,指腹来回摩挲,引得她浑身颤栗。
“等等……”她心口砰砰直跳,在聂怀桑有意无意的放纵下滚到一旁,用被褥把自己罩成一团,和蚕蛹一样,“今晚得分开睡,不准进来。”
聂怀桑心情很好的笑了,他合衣躺下,手臂伸长,越过中间的锦被,捞起以为躲在被褥里就万事无忧的曲沉璧,按进自己怀里,“逗你玩呢,就当是……利息。”
“……魂淡。”太气人,即使有些疲惫,还是从被子里伸出手想要掐他,无奈刚刚把自己裹得太紧了,手臂束缚在锦被底下,动弹不得。
“娶你可真难,日后我们嫁女儿要比这难。”
“你想的可真多,你闺女还没影呢!”
被褥忽然被掀开,一只手探进被子里,盖在她的小腹上。
她有点紧张,下意识想躲开。
“难受的话就和我说,不要自己忍着,明白么?”聂怀桑目光极为柔和,他低头吻她,含着她的唇呢喃,“别怕,我不会生沉璧的气。”
手掌宽大温热,热度透过轻容纱,绵绵不断,绞痛的小腹变得暖和起来,痛楚霎时减轻不少。
成亲是个体力活,怎么可能不累呢?再加上小日子来了很快便撑不住入睡了。
纤细柔软的身子躺在他怀里,鼻尖闻到的全是她的浓郁馨香。
玲珑起伏的线条从轻薄的素纱里衣透出来,娇香软玉,若隐若现。
他收回贪婪的视线,不动声色帮她掩好被子,拢得紧紧的,右手仍然轻抚她的小腹。这么没有防备,叫他又爱怜又苦恼,真是折磨人啊……
等她好了,得硬起心肠,让她知道夫妻同床共枕,不仅仅是同睡一张床榻这么简单。
枕着温暖的怀抱,曲沉璧一夜好眠。
待到第二日,敬完茶,将名字记入族谱,认族中亲眷只是走个过场,基本上曲沉璧在定亲后这几年都认得差不多。
夕阳西下,曲沉璧刚指挥侍女放置好部分嫁妆首饰,躺在小塌上歇息,却见聂怀桑端来一碗汤药似的东西。
“怎么要吃药?”她皱皱眉头,低头揪着茜色衣带玩,“今天我没吃酒,也没生病。”
曲沉璧娇柔清艳,风姿仪美,只是今日带着一种惹人怜惜的娇弱。
聂怀桑把药碗放到一旁的翘角几案上,嘴角微微勾起,压低声音说:“不是药,我比你年长……你年纪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些调养的东西,不然以后要吃苦头。”
曲沉璧怔愣半天,想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倏地一下面红耳赤,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狠狠剜他一眼。为什么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还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悲悚感,再过几天就要被压了,可是那种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真的摆的出来吗?说来奇葩,避火(春宫)图这种东西,不是师父、师叔乃至教养嬷嬷给她看、教的,而是聂怀桑,当时被来寻聂怀桑的她发现了,某人的说辞是反正日后也得用上。
而四师叔萧承昭对她的性启蒙是:有时候不必太小家子气,这种事情偶尔须放大胆一些,当然你大部分时候也不是含蓄人(曲沉璧:我不服,我就是个含蓄人),男人满意了,你也能少吃点苦头。若是你与夫婿心意相通,那便是一种极美好的事情……
恼怒着恼怒着,她被聂怀桑揽着喂下一整碗羹汤。这一次汤汁的味道很甜,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甜中微微带点酸,很开胃,还暖暖的。
曲沉璧靠着身后温暖的胸膛,心想,既然是为自己好,就当是在吃甜点罢!
银匙再一次伸过来时,她张开蕊红绛唇,这一次送进来的却不是甜汤,下颌被猛然捏起,几声哐当响,汤碗、汤匙胡乱摔在几案上,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唇舌。
聂怀桑吻了半晌才放开她,看她软在自己怀里喘息,唇似丹朱,面如赤霞,干脆俯身将她整个抱起,压在香榻上。
她还没缓过气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刚靠上引枕,滚烫的唇铺天盖地洒下来。
他沉默着吻她,像对待最心爱的珍宝,里里外外,每一寸都要细细品尝。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低声呻吟,恍惚看见窗外挑着几枝丰腴桃花。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时光慢慢流逝,关于很多事情都褪去颜色,渐渐被曲沉璧遗忘。
她只朦胧的记得那日,淡绿窗纱,娇艳花瓣,顺着院墙攀援的藤萝被微风吹得轻颤,一簇遒劲粗壮的藤蔓,罩在粉嫩纤细的桃枝间,压得花枝抬不起头。等聂怀桑平静下来,曲沉璧推搡几下,想起身离榻。
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扣在榻上,嗓音暗哑“别走。”
“你就知道欺负我。”
至于晚间吃饭这种事,有使女帮忙就够了,自己拿筷子吃才香甜,想吃什么夹什么,吃多少添多少。
看在新婚的份上才让他伺候着喝几碗汤,想喂她吃饭,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