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知道了，妈，老先生明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有时间了......”

肖战给妈妈打完电话，回到诊室，接着给那个小孩看诊，因为调皮摸了昆虫馆的虫子，结果浑身起了疹子，又痒又痛，肖战一边给小孩细心抹上药一边说着注意事项。

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目光只是一直飘着外面，肖战以为是孩子害怕看见伤口，抬起头时不经意顺着目光看过去，那一刹那，肖战呆住了，外面飘起了零星小雪，不同于北方城市的绵密盛大，桃花已经盛开，花的娇艳却被覆上了一层空灵的雪白，更像是一种仙灵降临一般。

“我妈妈说，如果南方四月下雪了，一定是因为有人的愿望要实现了的征兆。”

肖战听到孩子淳朴的稚语被惊到出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着顺着孩子的意思问下去，“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那孩子轻轻一个白眼过去，语气里外尽是刺耳的嫌弃，“哥哥，你真天真，我妈妈哄我睡觉的话你也信啊！”

“嘿！”肖战忍不住一手勾住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孩的脖子，假把式地与孩子玩闹了起来。

不一会，孩子便回家去了，医馆再次冷清了起来，肖战柱起拐杖走过去，推开窗户，让沁凉的风和雪带走屋内沉闷的药腥气，大脑也伴着这份不合时宜的福音变得轻盈起来，肖战忍不住伸出手想接雪花片，结果缩回手时，只是一手的湿水。

肖战擦拭了手心，闭起眼只静静地感受。

城镇又恢复了往日的欣荣，肖战如往常一样去医馆值班，刚进门，正好碰到从里屋出来的老中医，那老先生看到肖战刚开口说话时及时将手指竖到嘴边，肖战立即懂了，闭上嘴，老先生过去趴在肖战耳边轻声嘱咐。

“战战，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里面躺着我朋友的同事，脸受伤了，正昏迷睡着，现在在吊点滴，一会你帮她换吊瓶，方子我都写好了，等打完点滴再给抓药给她，记住了啊。”

“知道了，您去忙吧。”

“嗯。”

过了一小时，时间到了，肖战照老先生的吩咐进去给那位同事换药瓶，而当他把换好的药瓶挂上去的时候，披在同事身上的厚外衣在这个时候意外滑了下来，肖战下意识地去在衣服落地之前拿住，而就在俯身低头目光略过的那一刻，他感到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住了。

她就那样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瘦瘦的，小小的窝在那里，像是失去母巢的雏鹰，头发乱糟糟地被绑成一个低马尾，脸上一半被贴着厚厚的纱布，另一半脸上除了尘土也没有了别的伤痕，眼睑垂着，没有紧闭，好像随时会醒过来。

这次没有初见时的痛苦与紧张，只有坦然和自由。

肖战看着眼前的人，眼里不知不觉蓄满了水汽，他真的慌了，连手如何自处都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是回来看望自己的？还是又在外面闯了祸来他这躲避来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也不知道还愿不愿意看到自己？

直到外面来看病的人喊肖战的声音逐渐着急起来加大，他才反应过来，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压住声音的颤抖出去看诊。

肖战与病人的对话如这晨曦里的雀声空灵却给人带来了归来的温馨，窗外的桃瓣被吹进来，稀稀朗朗地落在艾雎的手上，头上，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肖战的背影，不禁用力咬了咬嘴唇，直到有一滴血滴渗出混合着脸上的泪水落在了手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等肖战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只有几片花瓣散落那人在坐过的地方。

没错，艾雎逃了，以她的身手从一个普通医馆不让人察觉跑出来不是件难事，然而艾雎却忽略了一点，以肖家的人脉和肖战的为人处世在自己老家地盘里找到一个人也是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易事。

那天傍晚，肖战照常下班回家，昨天看疹子的小孩看到肖战竟大声地与同伴讲起肖战相信自己妈妈哄自己睡觉的初雪笑话，一众小孩被逗得笑的不亦乐乎，但看到肖战一脸黑气地走过来，被吓得逃窜开来，只剩背对着肖战还傻笑的小孩。

“嘿！”

听到这声，小孩立马乖乖闭嘴了，回过头看到肖战弯下腰，下意识地以为肖战要打他，立即伸开手臂去挡，然而下一秒却是对方的一记温柔抚摸还附赠一脸诡异的笑。

“小朋友，替我好好谢谢你妈，下次来医馆看病我打折。”

“......”

看来真是病的不轻。

晚上，一家旅馆的前台正在偷得时光半日闲打手游的时候，来了一个好看的男人，就是腿有点不方便，年纪不大却拄上了拐，前台看着心里一阵叹息，脸上露出职业微笑。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帮我查一下xxx房的住户。”

前台依旧那样假笑着，“不好意思，我们必须保护好客人的隐私，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肖战挑了挑眉，看了眼里面楼道的角落，将手上的一袋中药和一封信放到了桌子，“好吧，这是那间客人在我那落下的东西，帮我还给她。”

“好的。”

“谢谢。”

等到肖战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外的暗夜里，一直躲在楼道墙角后面的艾雎才慢慢走出来，她知道经历了今早的“意外”自己被他找到是迟早的事，但是既然都已经承诺过不再见面，那么相聚重逢又有什么意义？

艾雎头疼无比，不再去想，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到前台领取了肖战留给她的东西，回到屋子里。

打开袋子，除了熬制包装好的中药还有一盒熟悉的巧克力，艾雎不禁笑了，这是时光的重复效应吗？

然后她打开那封信，上面的字迹有的还未干，看来是刚刚写的，但艾雎却注意到纸面的右下角似乎有一滴血迹被擦掉的痕迹，艾雎没怎么注意只看起信来。

#雎儿：

我知道你在躲着我，你不必这样，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当我看到你今天在医馆的样子，除了心疼你的伤势以外，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你还活着，幸好你比我幸运还能遇到老先生这样好的朋友。

你知道吗，我这几年来一直都在恐惧，既害怕听到你的消息，又担心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更恐惧医院最近发给我的消息，昨天的检查报告我还没有看。

不过幸好今天我看到了你，你有工作，有朋友，我真的很高兴，我终于可以放心地走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会遇见我了。

后会无期。爱你。

肖战#

看完最后一句，艾雎刷的一下惨白无比，疯一样地跑出房门，向肖战离开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