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艾雎站在门口很长一段时间，脑海中混乱一片，直到男人的声音从后面突然响起，吓得艾雎一下子停顿了所有的思虑。

“怎么站在门口不动？”肖战看着艾雎一动不动地，问她，顺手侧过身将钥匙插进门锁里。

艾雎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颇有一幅要把肖战身上戳出个洞的架势，肖战打开门让艾雎进来后，咔哒一声，艾雎听到了门上锁的声音。

“坐吧，”肖战说着，将倒好的水杯递过去，浅浅笑着，“我还以为你昨天的意思就是再也不想见我了。”

刻骨铭心的记忆被这样从容地客套出来，终究是生分了。

艾雎望着肖战，似是没有了以前的心事重重地样子，眉眼间随意舒展着，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透漏着本人的生机神采。

她条件反射举起手打手语，突然觉得这个动作明显多此一举，遂又放下了，咽了咽口水，想发声却又觉得尴尬。

“你找我是什么事？”肖战打破僵局发问。

艾雎暗暗捏了一把手心，尽量说话自然，但因为不常说话，所以音色还有些干涩，“来，看看你。”

肖战听到这话不禁笑出了声，他和她在某种意义上真是可怕的相似，彼此都想看看对方，可是心思却又不甘于此。

“我身体很好啊，看够了就走吧。”

“不，”艾雎没有想到肖战会对她下这种逐客令，语气不禁有些激动起来，“你骗我，你在信里告诉我你要走了，我想最后陪陪你......”

“艾雎，”肖战硬着声音直呼其名打断了她，“我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不编一个我快死的谎你就不打算来找我了是吗？”

艾雎被肖战的话惊得愣住了，原来自己也有被骗的一天，手指不安地攥着衣角，心里很不是滋味。

肖战的这个问题是她最不想回答的，就算不计前嫌重归于好又能怎么样，那些带给肖战的伤害就能说忘记就能忘记吗。

“我不知道......”

“那现在你人也看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yo...有...”艾雎握紧了拳头，“我的私事已经没有了，现在只想回来，照顾你。”

“你还年轻，不必因为愧疚陪我这个快要半截入土的人。”肖战低头笑了，艾雎看到在肖战的头顶有几根生白的发丝隐匿其中，她看得心里一阵揪心。

“那只是你的偏见，肖战，”艾雎过去蹲在肖战面前，抬头望他，仿佛一个虔诚的教徒，小心翼翼捧起她信仰的神明的双手，“让我照顾你吧，我哪里都不去了。”

肖战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艾雎握着他的手，良久，他轻轻拨开了艾雎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过了几秒，肖战猛地将地上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因为长时间泡在中药医馆里，身上总萦绕着淡淡的药香裹覆住艾雎身上，几乎要窒息过去。

就像毛姆说的那样——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卑劣的过去，也知道你的企图，你对我欺骗，利用，甚至做错事只会摇尾乞怜，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对你的爱意从来不会因为与我的善良背道而驰而停下脚步。

越是理智，越是明白这其中的矛盾，便越是挣扎。

到了晚上，肖战让艾雎先自己歇着，自己去厨房做晚饭，艾雎看着空空如也的房屋，不禁问道，“你一个人住这吗？”

“嗯，我父母为了催婚，给我提前买了婚房，我不想听他们唠叨，所以搬到这来一个人住。”

艾雎被肖战的“婚”字猛地被击中了心脏，她这才意识到肖战的年龄。有三十五了吧，一般家庭里，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带着孩子去游乐场了。

“你......”

“你放心，我不结婚。”

“......”

这段对话无疾而终，但却像定时炸弹埋在了肖战与艾雎的心里，每每想起都会如鲠在喉。

虽然艾雎从此与肖战住在了一起，但终究不能完全像以前那样，更像是陌生租客，不止是两人的相处问题，还有周围人的目光。

平时独身单住的肖战医生医馆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孩，不仅陪着肖战在医馆里忙里忙外，还居然住到一个屋檐下，若是以前还能以养父女的关系自居，而如今时间过了这么久，再说这个不免让两人觉得过度矫情。

虽然医馆里孩子众多，不乏脾性恶劣调皮的，但是小孩子毕竟就是小孩子，面对艾雎这个突然出现但是这么笑容温柔，青春靓丽的小姐姐，基本上都是不用肖战出面都能出其不意地乖乖打针吃药，连老先生都对肖战说，艾雎简直是天生拯救他的福音。

看着外面陪着孩子玩笑的艾雎，整个医馆都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氛围，肖战居然觉得也许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也不过眼前这个景象了。

那天晚上，肖战陪父母吃了顿饭想着艾雎在医馆忙着应该还没有吃饭吧，便打包带走了一些准备回去，然而刚把车驶进家里那条街上，却远远看到有辆车早已停在了家门口，肖战想着又是哪个邻居乱停车了吧。

然而刚把车开近点，这个时候看到开车的男人下来了，走到副驾驶前打开车门，然后看到艾雎从车上下来了，两人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一会那个男的便开车走了。

下车后的艾雎转身要回去，却在那一刻看到车里的肖战，四目相撞的瞬间，艾雎心一下提了起来，肖战没有什么过激表现，只是继续将车驶入车库，将打包好的饭菜扔进了垃圾桶。

那个晚上肖战和艾雎什么话都没有说相顾无言，或者准确的是肖战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自顾自上了楼，待在自己屋里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而艾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坐了一晚上，她想过去敲敲门向肖战解释一番，但是她却意识到一个两个人一直以来不愿提及的问题，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关系。

原来这层隔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窗户纸脆弱轻薄得只需一个博风捉影的徐晃就瞬间被捅破的支离破碎，她天生在感情上畏首畏尾，所以一直回避肖战会问的问题，而肖战那般聪明，艾雎不说他也不会去问。彼此暗暗地试探，放下过去，却又一心舍不得那些回忆，执着地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可殊不知，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