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1

“问你话呢，这孩子怎么还不理人呢。”

“大夫问你话呢，快说，你那天是怎么回事啊？”

谢怜的大脑艰难地回想几天前发生的事情。那天，他在幻听和绝望的支配下，从河边走了下去。一直到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幻听和大脑内的嘲笑贬低之声都没有消弭。

他缓缓摇头，眼神空洞，老师见了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谢怜啊，这样吧，你到学校教务处办个休学的手续，让你爸妈过来接你一下吧。”“他们很早就不在了……”谢怜呆滞地望着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这位大夫的一家。“那你的监护人是谁？”“我一个人生活。”“总要有人把你接走的。”老师的声音已经透露着不耐烦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想快点扔掉这块万一出了事可能要她负责的烫手山芋。

“我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缓缓踱步进来，谢怜面前的医生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道：“主任。”

主任身形高挑，走到谢怜身旁，一道又长又细的影子瞬间笼罩了他。谢怜抬头，只见眼前人大概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右眼戴着一只黑色眼罩，脸上是一个真诚的笑容。谢怜愣了愣，想回敬他一个笑容，奈何面部肌肉略僵硬，笑得有点歪七裂八。

“你想休学吗？”主任俯身问，白大褂内鲜红的里衣暴露在谢怜眼前。为何，为何感觉很熟悉，却想不起来？谢怜捂着脑袋，却一无所获。过了一会，他才突然想起刚刚主任问的是什么，忙说：“不想。”

于是主任和班主任交涉了一下。班主任的意思很明显：要接走谢怜可以，他出了事你全权负责，与学校无关；可以适当请假，但期末不能挂科，否则拿不到毕业证。主任一一应下。

谢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带走了，带他上车，还贴心地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谢怜转头，盯着这人看。果然他除去白大褂以后衣红胜枫，肤白若雪，右眼戴着眼罩，左眼满目柔情；看的越发细致，便觉得越发熟悉。“红……红儿？”

“你认出我了？”红红儿一挑眉。

“没……”谢怜没想到，刚刚下意识喊出的名字，竟歪打正着。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不会是……经常在我家附近……那个红红儿吧！”谢怜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流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右眼失明，你杀了我吧，对不起……”

谢怜生性温和。他五岁的时候，曾经被一群狗追着跑，想到父亲母亲说要和别人讲道理，于是他强忍着恐惧蹲下想和狗子沟通。可是狗哪里听得懂人话，眼看锋利的犬齿就要戳进谢怜雪白细嫩的皮肉——

红红儿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挡在谢怜身前，和恶犬相斗。谢怜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大哥哥，只觉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他的帅气。“快走啊！”男孩大喊。谢怜一股子气就上来了，也喊道：“我不走！我要帮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红红儿！”令两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男孩一分心，一只恶犬扑上来，活生生咬掉了他的右眼！！

“啊——！！”男孩捂着眼睛，血流如注。谢怜吓坏了，飞奔回家，喊了人过来帮忙，却只在原处发现一摊血迹和凌乱的脚印。

从那以后，谢怜变得孤僻，内向，而这个场景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醒来后恐惧和愧疚经久不散。他再也没有见过红红儿，直到今天。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跟着我做，深呼吸。对。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想。我们来聊点别的（这里是胡诌的，但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深呼吸然后转移注意力是有效的）。”

“红红儿，谢谢你今天帮我……”

“不用谢我。我原名花城，在家中排行老三，你可以唤我三郎。”

“三郎……”谢怜隐忍着啜泣。就像一只很久没有吃上新鲜菜叶的兔子，谢怜显得有点蔫蔫的。

“你吃的什么药？剂量多大？”花城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