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锦缎结缘
南疆的夏日总是来得格外早。承玥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指尖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这是她来到南疆部落的第三日，也是第三次被长老们拒绝接见。
"公主，要不我们先回驿馆？"随行的侍女小声劝道，"这日头太毒了..."
承玥摇摇头，固执地站在织造坊门前。她十五岁的脸庞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坚定如磐石。腰间挂着的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引得坊内几个年轻织女好奇张望。
"阿公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一个扎着满头小辫的少女拦在门口，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我们南疆的织锦传承千年，凭什么要听你们汉人指手画脚？"
承玥不恼，反而从袖中取出一卷图谱："这是我母亲改良的织机图样，能让产量翻倍。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白胡子长老终于现身，拐杖重重杵地，"织女神会降罪的！"
正当僵持之际，坊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靛蓝短褂的少年拨开人群走来，腰间银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手里捧着的锦缎如同流动的晚霞，凤凰纹样栩栩如生。
"阿吉！你又乱改祖传纹样！"长老气得胡子直翘。
少年不慌不忙地展开锦缎："阿公您看，这是按商队带来的中原绣品改良的。"他转向承玥，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这位阿姐的图谱，或许真能让我们织出更好的锦缎。"
承玥怔住了。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蜜色的肌肤上还沾着染料，鼻梁高挺，嘴角天然上扬，带着南疆人特有的野性。最让她惊讶的是，他竟能用流利的汉语说出"经纬密度"这样的专业术语。
夕阳西下时，其他人早已散去。承玥和阿吉却蹲在织坊外的空地上，一个用炭笔画图，一个用树枝计算。少女的裙摆沾了泥土，少年的发辫散了半边，两人却越凑越近，完全没注意到夜幕已然降临。
"这个给你。"分别时，阿吉突然塞给她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锦缎，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个笑脸，针脚粗糙却温暖，"我阿婆说，对人好，要绣在布上才长久。"
承玥将它贴在胸口，第一次觉得南疆的晚风如此温柔。
第二章 染坊春秋
雨季来临前的清晨，承玥在染坊找到了阿吉。少年正赤着上身搅动染缸，汗水顺着脊背的肌肉线条滚落，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试试这个。"承玥递上一包中原带来的明矾，"能让颜色更牢固。"
阿吉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少年耳尖泛红，却强装镇定地将明矾倒入染缸："昨天试了你说的双经双纬，织出来的布果然更密实。"
承玥凑近观察染液变化，发丝垂落染缸，阿吉下意识伸手去撩，却在触及前僵住。少女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染料的草木气息，让他心跳如鼓。
"成功了！"承玥突然欢呼。染出的蓝布色泽均匀鲜亮，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匹都要完美。激动之下，她竟抱住阿吉的胳膊又蹦又跳。
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承玥这才意识到失态，慌忙松手，却见阿吉的耳根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我、我去拿些栀子果来试黄色..."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让承玥忍不住笑出声。
然而好景不长。三日后，承玥突发高热，南疆的瘴气让这个中原姑娘吃尽苦头。昏沉中，她感觉有人不断更换她额上的帕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哼着南疆小调。
第三日清晨醒来，她看见阿吉蜷在床边的矮凳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块湿布。晨光中，少年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角还带着疲惫的弧度。枕边放着一把新鲜的木棉花，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你..."她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
阿吉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去打水，撞翻了矮凳。水碗递到她唇边时，承玥注意到他指尖密密麻麻的针眼——是连月来试验新织法留下的伤。
"棉布染好了。"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块月白色的布，"用你教的固色法子，煮了七遍都没褪色！"
承玥摸着布料，突然哭了。这三个月来，他们走遍南疆寻找染料：被苏木刺扎过手，被栀子果染黄过衣袖，有次为了采紫草还差点摔下山崖。如今这柔软如云的布料，每一寸都浸着两人的心血。
阿吉慌了神，笨拙地用袖子给她擦泪："别哭啊，我、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他从腰间解下个竹筒，倒出几颗红艳艳的野果，"山那边摘的，甜得很。"
承玥破涕为笑，就着他手心咬了一颗。果浆迸溅在唇边，阿吉突然伸手抹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红了脸。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雨季的阴云，照在织机上半成的锦缎上——那是阿吉偷偷织的嫁衣，里衬是他们一起染的棉布，外裳绣着承玥最爱的向日葵。
第三章 月下定情
丰收节那晚，整个部落都沉浸在欢乐中。篝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姑娘们银饰叮当，小伙子们击鼓高歌。承玥穿着南疆服饰跳完祝祷舞，却发现阿吉不见了。
她提着裙摆四处寻找，终于在溪边的大榕树下看见了他。少年换了崭新的靛蓝衣衫，发辫缀着银铃，在月光下像尊俊秀的神像。
"阿吉？"
少年转身时，承玥倒吸一口气——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件她以为还没完成的嫁衣。月光下，金线绣的向日葵栩栩如生，衣摆内衬却用南疆秘法织进了萤火虫粉，在暗处泛着微光。
"按照汉人规矩..."阿吉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发颤，"该三媒六聘。"他解开腰间银刀双手奉上，"按南疆习俗，男子要以最珍贵的宝物求亲。"
刀柄上缠着的，正是承玥初来时赠他的丝带。
"我什么都没有，"少年抬头，眼里盛着星河，"只有跟着阿姐学的本事，和..."他忽然用南疆语说了句话，意思是"比雪山还高的心意"。
承玥的眼泪砸在嫁衣上。她取下腕间的玉镯——离宫前母后给的，套在阿吉手腕上："按皇家规矩，公主下嫁要赐玉。"又抽出发间的金簪，别在他衣襟上，"按我的规矩...你得一辈子给我染布。"
阿吉猛地抱起她转圈，银铃声响彻溪谷。远处传来部落姑娘们的笑声，原来所有人都躲在树后偷看。老族长摇头叹气："这小子，求个亲把祖宗规矩全改了！"
第四章 锦瑟和鸣
婚后的日子比蜜还甜。阿吉改进了传统织机，速度提了三倍；承玥则教会妇女们用中原针法。他们共同创出的"日月锦"，一面是南疆图腾，一面是中原纹样，成了最紧俏的货物。
每日清晨，承玥都会帮阿吉梳发辫。少年坐在织机前，感受着妻子轻柔的动作，常常忍不住转身偷个香吻。而承玥则会红着脸拍他一下，却又不着痕迹地靠近几分。
儿子阿瑾出生那日，阿吉在产房外织了整夜的布。当婴啼响起时，他冲进去塞给承玥一块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家谱，最新处添了个小娃娃，旁边写着："汉苗血脉，日月同辉。"
女儿阿瑶抓周时，一手抓梭子，一手抓毛笔。承玥笑着对中原使者说："这孩子，要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书呢。"
如今每逢月圆之夜，还能看见阿吉和承玥在溪边织布。月光透过榕树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当年初见时，那匹被夕阳染金的锦缎。
第五章 锦上添花
十年后的春日，承玥收到母后的来信。信中提到中原正遭遇罕见的寒潮，急需南疆的棉布御寒。
"我们库存不够。"阿吉皱眉看着账本，"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织出足够的布。"
承玥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还记得我们改良的集体织造法吗？"她展开一张新的图谱，"如果让所有部落一起..."
三个月后，当满载棉布的车队驶向中原时，承玥站在山岗上远眺。阿吉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想家了？"
承玥摇摇头，握住丈夫布满茧子的大手："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她转身指向山下——那里新建的织造学堂里，阿瑾正在教孩子们识字，阿瑶则带着姑娘们试验新的染色配方。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就像他们共同创造的"日月锦"——再也分不清哪是经，哪是纬，只有浑然天成的美丽图案。
第六章 锦上添花·父母来访
（1）南疆的风，故人的影
南疆的雨季刚过，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的草木香。承玥正坐在织坊里教几个小姑娘新的绣法，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阿姐！阿姐！"阿瑶提着裙摆跑进来，脸蛋红扑扑的，"寨子外面来了好多人！骑着大马，还有金色的马车！"
承玥手中的绣针一顿，心跳忽然加快。她放下绣绷，快步走到门外，远远便看见寨子入口处停着几辆华贵的马车，车帘上绣着熟悉的龙纹。
"是……父皇和母后？"她喃喃道，眼眶瞬间湿润。
阿吉从染坊里跑出来，手上还沾着蓝靛的痕迹。他顺着承玥的目光望去，立刻明白了什么，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牵起妻子的手："走，去迎他们。"
（2）太上皇的考校
顾宸凌负手站在寨门前，一身简朴的靛蓝长衫，若不细看，几乎认不出这是曾经威震天下的帝王。而张可欣则披着一件素色披风，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却依旧掩不住通身的贵气。
"父皇！母后！"承玥几乎是跑过去的，一把抱住了张可欣。
张可欣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背："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顾宸凌的目光却落在了阿吉身上。少年（虽然已为人父，但在太上皇眼里仍是少年）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见过太上皇、太后。"
顾宸凌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改良了织机？带我去看看。"
阿吉一愣，随即点头："是，您请。"
承玥有些紧张地看向母后，张可欣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别担心，你父皇这是满意了才会考校他。"
（3）太后的认可
织坊里，阿吉向顾宸凌详细解释了新织机的构造，甚至亲手演示了一遍。顾宸凌看着织出的锦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经纬密度均匀，花纹也更精细了。"
阿吉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却听太上皇又问："听说你还改良了染料的配方？"
"是。"阿吉点头，"南疆的植物染料原本容易褪色，承玥教了我中原的固色法子，我们又试了几十种配比，终于找到了最稳定的。"
顾宸凌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待她如何？"
阿吉一愣，随即认真回答："她是我此生最珍视的人。"
顾宸凌盯着他的眼睛，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
另一边，张可欣正和承玥坐在院子里喝茶。
"母后，您和父皇怎么突然来了？"承玥给母亲斟茶，忍不住问道。
张可欣笑了笑："你父皇说想看看南疆的织锦，顺便……"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看我们的女婿到底配不配得上他的掌上明珠。"
承玥脸一红："母后！"
张可欣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发："看到你们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4）月下夜话
当晚，寨子里举行了盛大的篝火宴会。顾宸凌难得地喝了几杯南疆的米酒，甚至跟着乐声轻轻打起了拍子。张可欣则被一群南疆姑娘围着，学跳当地的舞蹈。
阿吉悄悄凑到承玥耳边："你父皇……比我想象中随和。"
承玥抿嘴一笑："那是因为他喜欢你。"
夜深人静时，顾宸凌和张可欣坐在竹楼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的星空。
"怎么样？"张可欣问。
顾宸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小子不错。"
张可欣笑了："能让您说'不错'，那就是很好了。"
顾宸凌轻哼一声，却没反驳。他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织坊，忽然道："他们的'日月锦'，确实比宫里的贡品还要精致。"
张可欣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因为他们织的不仅是布，还有彼此的心意。"
（5）离别与约定
三日后，顾宸凌和张可欣准备启程离开。
"父皇，母后，再多住几日吧。"承玥不舍地拉着母亲的手。
张可欣笑着摇头："你父皇还想去西南看看茶马古道，我们这次出来，就是想把年轻时没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
顾宸凌看向阿吉，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他："若有人为难你们，持此令可调动边境驻军。"
阿吉震惊地接过，郑重地行了一礼："谢太上皇。"
顾宸凌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张可欣则抱了抱女儿，又蹲下身摸了摸阿瑾和阿瑶的头："要听爹娘的话，知道吗？"
两个孩子乖巧地点头。
马车缓缓驶离寨子，承玥靠在阿吉肩上，目送父母远去，心中既温暖又酸涩。
阿吉握住她的手："等孩子们再大些，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去游历天下。"
承玥抬头看他，眼中映着朝阳的光："好。"
远处，顾宸凌掀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张可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顾宸凌放下帘子，淡淡道："该去下一站了。"
但张可欣分明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