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间,一袭白衣的男子伫立在竹林深处。他望着远方,眉眼间藏着说不清的执念。
“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藏起来,只藏她一个。”
这念头就像野草,在无数个深夜里疯长。他要将她藏在云海之巅,藏在竹林深处,藏在每一根琴弦震颤的音符里。她的笑靥总是那么耀眼,如同破云而出的晨光。
初见时的记忆清晰得仿佛刻在心头。那一天,她带着一只白狐,灵动又洒脱。与蓝家其他人不同,她不爱沉闷严谨,反倒总爱逗弄小辈,尤其爱拿糖糕哄孩子开心。
“阿娘呢?”小小的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蹲下来,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别怕,有我在。”那时的她,像极了救赎。
他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彼此终究是不同的。她虽看似亲近,却仿若隔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像是缠绕心头解不开的愁绪,让他始终捉摸不清。她仿佛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然而,他偏偏无法掌控自己的那颗心。仅仅因为那一眼,那偶然多看的一眼,便如惊鸿一瞥,将他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日,温氏来犯,我已抱定必死的决心。然而,她却在此时归来了。为了我,她不惜身受重伤。我的心中虽有一丝隐秘的雀跃,但更多的却是不确定。她此番归来,究竟是为了蓝氏,还是为了我……这个问题如同荆棘般缠绕在心头,令我不敢深思,唯恐答案并非我所期望的那般。
然而,事态的发展太过迅猛,我尚未得到多少休养的时日,云梦的事便纷至沓来。我心中满是不舍,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将她挽留,唯有期盼她一切安好。但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如潮水般涌动,她这一走,还会不会归来呢?
离别的那天,秋雨绵绵。他在竹林尽头目送她远去,她难得穿了一件红衣,热烈而漂亮,渐隐于雨幕。
然而,大战一触即发,世家局势剑拔弩张。再次传来消息时,她已被囚于温氏。我心急如焚,却又深知此刻绝不能鲁莽行事。可纵然理智尚存,心中的忧虑却如潮水般涌来——温氏手段凌厉,而她那倔强的性子,又怎会轻易低头?这一回,恐怕免不了要受些苦楚了。
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越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达成的愿望,现实偏偏就越不让它如愿。她又一次这般模样,我不禁苦笑出声。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这样,难道自己在她心中,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存在吗?或许,那份期盼早已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悄无声息地流逝殆尽,只留我在这无奈的思绪中徘徊。
我羡慕兄长与她长聊,也羡慕魏婴能与她打闹,而我那般无趣,想来她是不喜的吧。
只可惜,我尚未开口,她便再次弃我而去。射日之征,世家纷争,阴铁现世,引得世人贪婪如潮。然而,她不该如此,不该以身殉道,平息那无尽的纷争。她本该留在我身边,而不是独自承担这一切……
接下来,一切仿若被投入了另一条河流,与以往截然不同。问琴数载,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传来,那曾经熟悉的旋律似乎也随着时光悄然消散在风中。
某个寂静的月夜,整理旧物时,发现了她留下的字条。寥寥数语戳破了他的幻想:“若我回不来,就当你我从不相识。”
回到竹舍后,他闭门不出,每日对着空山抚琴。指尖磨出了厚茧,琴弦断了一根又一根。那间屋子始终空着,那把剑始终蒙尘,那曲《凤求凰》无人相和。
他笑了,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他终于明白,他藏不住她,也等不到她。能藏的,只有这颗爱过她的心;能等的,只有来世再续的缘分。
而今生,就让这把琴,这首曲,这个他,永远守在这竹舍里。守着回忆,守着承诺,守着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琴弦已断,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