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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暻秀〕九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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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是一个小时前被安排住院的。
他晚饭没吃多少就说难受准备上楼时突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全身发热。金钟仁向器械厂的老板借来了小电驴,他们把人急急忙忙带到县城医院,经过调查并且正式办理好入院手续后,已经是八点了。
看着以往活泼乱跳的人此时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脸颊比任何时候都要消瘦,皮肤惨白地像是会透明,都暻秀一阵伤神。
握住了他扎入输液针的冰凉的手,他希望能给予他多一点的温暖。
现在的伯贤是睡着的,前不久他还爬起来呕吐了一阵,气色相当难看。
“确实不是流感。”
刚刚和主治医师谈话的金钟仁返回来转达,“是细菌感染,但是可能会比流感更棘手。”
本就死抓着不放的手握得越紧。
“哥,你休息一下吧。”
“我要留在这里。”
“可是……”
“他什么时候好,我就什么时候回老屋。”
“但是你先休息会儿吧,现在伯贤哥……也不会很快就醒啊。”
“他会好的。”
这句话能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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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本身的免疫力就不好,身体素质也很差,好在他得的不是流行性细菌感染,情况好一点的话,大概一个月就能出院了。”
“所以关于医疗费用的事,你跟你哥哥商量好了吗?”
“……”
“你不用觉得压力很大,等到抽血化验结果出来之后看看他的情况如何,到那之后再交钱也没关系。”
“看你们从那里到县城来来往往挺麻烦的,我们这里会暂时给你多安排一张另外的床位。”
“毕竟上河城的年轻人也不多了。”
“……”手微微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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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去哪了?”
金钟仁微怔了几秒,紧接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冲他一笑:“去交钱了。”
“会很多吗。”都暻秀正在搬动那张床位。
“……没有,因为不是很严重。”
“现在病人优待这么好吗?我看着都觉得要花很多钱。”他敞开厚重的白色棉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医院专有的消毒药水气味。
“伯贤哥醒了吗?”
“刚刚又睡着了。”
“哇,这么爱睡,是小猪吧。”他牵强地扬起笑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儿感到一阵难过。
都暻秀很快就铺好了床铺,他拍了拍被子朝金钟仁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医院的开水房在哪。”
“……”
“啊对,你吃饱饭了吗?来得太匆忙了。我看到医院对面有卖小笼包,顺便回来给你带一份。”他已经打开了从裤口袋里拿出的钱包,确定着皮夹里的纸币金额,“虽然外面这种吃食不是很健康……”
直到发现里面只有十块钱时腾然僵住了手。
“这个点应该也歇业了吧。”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钱夹放回口袋。
金钟仁了然地替他下台:“不用了哥,我不饿。”
“是吗。”
“嗯。”
“……”
“……那我先去了。”
他没有起身,就这么看着都暻秀径直地走过并离开了病房,听着关门声,视线重新回到了边伯贤身上。
那人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像是需要沉睡很久很久才能醒来。
纤细的手指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现在就开始动弹,它只是和手的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朝上的冰凉的注射针管。光是看就觉得一阵心惊。
“……”
“唉……”
他烦闷地弄乱了头发,却无法借此清醒自己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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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郡。
“我不相信你。”
放在他脸颊上的手一时愣住,原先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氛围一瞬间被打破,大脑中的所有思绪全部清零,他的两只手一下子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现在是该继续还是该暂停,他也不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吗。”那人起身拥住了他,在他耳边过于贴近,像是会亲上他的耳垂,从口中传来的阵阵热气惹得他抓紧了放在他腰的手,“小孩毕竟是小孩。”
“鹿晗。”
他只是侧了一点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
“怎么说?我确实是很久没见到他了。”他挑了挑眉毛,脸上充溢着的是从未有过的绯红,“你确定他还在县城吗?”
“你现在就只问这个吗?”
“不然?”
他挑逗似的解开了吴世勋白色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紧接着又给重新扣回来,反反复复。
指尖的触感强势地占据了他的感官,但是下一句鹿晗的话像一桶冷水一样从他的头顶上浇灌下来,只剩下从头到尾的蚀骨般的寒凉。
“你赎回去了。”
“你查我?”吴世勋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本来我也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你赎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是那块表。”
“你什么意思?”
“他妈妈唯一留下的合法遗产。”
他抬起腿,直接跨坐在他腰上,“一家子五口人,只有妻子做到了母亲的义务,谁不知道朴灿烈还活着的时候有多看重那块表?”
“遗物清点时只有这东西不在,本以为是丢了,结果现在又突然凭空问世。”
“如果不是我派人压下,你说朴家那群疯狗,要是知道边伯贤还活着,会怎么对待他。”
“抱歉。”
“你当然要抱歉。”他低下头,埋在吴世勋的脖颈处。
“这可是你欠我的。”
“……我觉得他可能不在城市里。”
“你是说他现在是在上河城?”鹿晗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正视着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唯独只有那双眼睛过于明亮,却没有理所当然的清澈。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毕竟朴灿烈也是在那儿发生的车祸,不是吗。”
“……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当时是要逃跑吧?”
“难道没这个可能性吗。”
“你真的见到了边伯贤?”
“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也对,不然那块表又怎么解释。”
“……”
“喂。”
“?”
“我都这样了,你难道不想继续么?”
看着他此时的姿势只觉得喉咙一紧。
“……裤子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