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巷小学的教师办公室都统一安排在了南中。
等林英华把米南拉进办公室时,办公室的声音才消了下去,一整面的新墙,白得刺眼。米南向来不说话,拉开椅子就坐下,椅子在地面上划出了刺耳的尖锐声音。
在南小和南中的教师里,要论大家最讨厌谁,米南一定高票夺得第一。
米南不参加聚餐,不讲话,你和她说话时,她也没什么兴趣,就只嗯嗯几句以作附和。
几个女老师总在背后说米南高傲得像孔雀,可高傲有什么用,还不是在这穷山村。
这些话林英华听不到,相反,林英华在老师们里是个讨喜的人,平日朋友也多,可人家只喜欢和高傲的小孔雀在一起,这些碎话要跑林英华耳朵里非要闹得难看起来。
林英华和米南待得最久,自然比谁都清楚米南是怎样的人,米南自己不讲,林英华也知道这办公室里都怎么想的。她没把话讲开,一半是看在同时的情面上一半是米南是真不在乎,这从林英华刚认识米南起就知道。
要说米南是高傲的孔雀,可放英华眼里,米南不过是只有脾气的猫。
米南的座位靠窗,她对面就是林英华,细软的长直发松松挽在后面,米南啧了啧嘴,面前的林英华就抬头不知所以然。
“感觉你订婚以后更漂亮了,怎么回事?”米南托腮,歪着脑袋看她,开口道。
今天南巷的阳光刚刚好,照在米南脸上更显得懒洋洋,一头羊毛卷都染上了斜阳的暖色,米南的五官不大不小,真就刚刚好,米南眼尾下至,鼻头小巧,眉骨下的那颗小痣也在暖阳的斜射下明显的多,这样的人谁看都是个美人,恶美人。
嘿,这可不就像只猫吗?
林英华控制不了,伸手就要去摸她头。
“啪”一下,林英华的手就被打下去了,顿时林英华的眼泪就泛在眼眶里了。
“小心你的手哪天就要不在了,”说着米南把东西收了收,起身又说:“要走了,今天要去小真家,你早点回去。”
还没等林英华讲话,米南就不见了,英华“哼”了一声,不说话,气着呢。
米南刚牵着小真出校门,就看见门前停靠着几辆军车,旁边是整整齐齐站着的一排排军兵。
米南环视了一周,一眼就认出了他。
个子拔高,内敛沉稳,他在车旁,没有在队列里,他站的笔直,手里拿着军帽,他抿着嘴,严肃的很。
米南移开视线,羊毛卷被扎成了丸子头,还散落了几缕头发,这是米南上课前临时扎起来的。
她真的很白,就连随意扎起的头发都美得像宫廷里的公主,她穿着丝绸白衬衫,上面还有松松的一个结带,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藏住了米南纤细的双腿。此时牵着小真,就像两幅风格迥异又偏要凑在一起的画。
其他军兵也注意到了他们,可都不敢打招呼,毕竟今天在记者面前的米南可真是不近人意。
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米南。
“小南啊,”米南身后缓缓走来一个老人,是南巷村的村长,米南顺手扶住了他,村长拉着她说:“走咯,一起过去的。”
村长讲的慢,米南也能从方言中听出一些意思。
军队要在这边留上几日,村里也没个宾馆,所以村里面敲定说让大家去村民家暂住几天,南巷村里的人都淳朴的很,听说家里要来当兵的,高兴得不得了,纷纷去菜地里摘菜做饭去了。
自从一批劳动力下山后,这片山头的年轻人就没多少了,家里空屋也多,平日里老人也没个伴,来了新事,米南也替他们高兴。
这些都是村长和她讲的,正是这样米南才经常借着家访去陪陪老人家们。
小真的父母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出了村,后来更是没了音讯,只留下小真和小真的奶奶。奶奶年岁也大,视力早就不好了,小真平日里还要担心中午奶奶自己做饭会不会出事。
米南也不是第一次去小真家了,上次去的时候小真说:“老师,我读几年就不读了,家里的田荒了好多年,您以后也别来看我了。”
米南今天说要去小真家的时候,小真还有些抵触,米南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不看你,我去看你奶奶。”
米南刚拉小真坐进去,就发现他也进了这车里。他把两条腿从车门外收了回来,关上车门,手搭在轮盘上,手指没规律的敲着。
米南的心莫名怦怦跳,男人看着窗外,米南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露出的喉结一起一落,他看着窗外,也没注意到米南。窗外是黄土,南小和深绿色的车。
米南觉得这几个放在一块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小南,这是付队长。”村长在副驾驶上朝后面说道。
听闻此,米南和男人的视线一瞬间重合,他没什么表情,朝米南点了点头说:“我叫付其。”说完,也没等米南开口,又看向窗外。
副队长,付其,米南在心里默念,原来他是个副队长啊。米南也没想着介绍自己,她看见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朝窗外挥了挥手,喊了:“上车,快点。”
男人的声音像夜里的溪流,潺潺流淌过米南的心,可一会儿又湍急,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
米南干脆闭了眼,可闭上眼又是深绿色的上衣,不用往上看都能知道是谁。
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