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当日出征前他就在想等他还了孩子和小绾一个公道之后他就放下这段感情，好好的做皇帝，可是凯旋而归之后他就在想自己都这么不要命了，她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回头。万一会呢，所以他就决定来姑苏垂死挣扎一回。

他带着四个儿子，想着她看见这几个孩子就一定会心软的；还有四妃，她当初不是和她们四个最为要好吗，有这些助攻他就一定会成功挽回她的；至于长公主，是长公主自己要求的，说什么只要和怅绾道个歉，想要帮自己挽回她。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的姑娘如今已经变得像周身都布满钢刀一样，不惜用最大的恶毒来伤害自己......

顾麟萧不想他哥哥那样看得通透，他只觉得只有母后和父皇之间好好的就是最好的。试探性的向怅绾开口“母后，其实当年的事父皇不是故意的，何况您还有我们兄弟几个，您可不可以放下，放下奈儿，原谅父皇。”

翩玳几个人原本想着爹娘替绾绾说话他们再插嘴就说不过去，但现在顾麟萧的话让翩玳忍无可忍“二公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受害的是我们家绾绾，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倒是说得简单，你说放下就放下？”

顾麟剑早就在弟弟出声的一瞬暗道不妙，此刻也是示意弟弟不要再开口，奈何压得住一个压不住另一个。

“那要是就这样分道扬镳，日后孤苦无依的就只是母后了。”顾麟铮的话让顾麟剑满脑门子黑线，一个个急得不行，就不能让大人自己解决吗！不知道这种事外人越管越乱吗。

翩玮冲着长公主开口“长公主口口声声说我家绾绾辱了你顾家的门楣，起码绾绾在后位上的时候几位皇子不会像现在这么无厘头插大人的话。”看着四妃和长公主难堪的脸色翩玮又开口“还有，三公子要明白夫妻同心一体的时候一起生活是幸福的，但若是离心离德的情况下还强求着绑到一块儿那当真是比孤独终老更难受。”

清和拽了拽自家夫君的袖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孤独终老，我们家绾绾是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吗！绾绾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出她的精彩好不好！”

姚清和看似是提醒自家夫君实则是在扇皇家的脸。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绾绾没了你顾衍还活不下去了，笑话！

长公主妒火中烧，凭什么，她翩怅绾就能得到父兄家人的偏爱，什么时候都能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或者就是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挡灾。而自己呢！如今这么一闹怕是与顾衍的情分也消失殆尽了。

“你翩怅绾离了你们家的人你还有什么？”钟离柔听着长公主这话当时就回了过去“我家绾绾还有我们，这就是她最大的资本。这就是她和您的区别！”一句话极尽羞辱了长公主，绾绾为什么要离了家里人，他们怎么可能让绾绾离了这个家。

翩珹看了看满脸不悦的两位祖父也是心疼，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这些事烦心，索性向顾衍揖了揖手“先生，算了吧！今日这样想来也不是您的本意，今日我代表我们家也向您表个态。我们家日后还是会尽忠与鄞朝的，但是若是您顾家再来与绾绾为难我们也绝不会客气。别再伤人伤己了，算了吧！”

怅绾冷眼看着这一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同时对顾衍的愤恨又深了几分。

“我都逃到姑苏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吗？我特别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家里过的太顺风顺水了，所以遭了天妒，让你这天子来做我的报应来了？”

一顿早饭吃的谁都没了好心情。而一整天怅绾都以外头有事躲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翩哲则是一整天都在观察柏娴，她今天很不对劲，尤其是她和顾衍说话的时候手放到心口的那个动作明显不对劲，说话间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和强行压下去的心疼和愤恨。

这会儿两个人躺下了，他也可以好好问一问了。

“今晚又要背对我了？”这些年来只要柏娴心里烦她就会背对着自己睡了。因为柏娴说不想影响到他的安睡，可是她又怎会不知只要她心里不安他便跟着睡意全无。

柏娴答非所问“早些睡吧！顾家的人一日不走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翩哲起身靠坐在柏娴身边“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宛柏娴转身也坐起了身子，苦笑一番“那你觉得我是有什么事瞒着你的？”

翩哲给她掖了掖被子“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是关于昨晚剑儿说的绾儿当初的牺牲，而且你今天控诉皇帝的时候摸了下自己的心口，那个时候你和他还有绾儿和剑儿的神情都不正常。”

宛柏娴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依靠着的男人“真是的，这辈子做什么都瞒不过你。好气哟！”

翩哲抬手往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知道她是在活跃气氛“那你打不打算告诉我呢？”

宛柏娴抚了抚被他弹过的地方“既然不告诉你就有不告诉你的理由，你又何必苦苦追问呢？”翩哲翻身将人压在身子底下“不说我可就大刑伺候了啊！”

宛柏娴挣开他的手，神情严肃起来“你记得你抱绾儿回家那次我险些杀了皇帝吗？”翩哲点点头，那一次柏儿的确差那么一点点就杀了顾衍了。柏娴再度开口“那天我给绾儿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她身上的伤，但若只是伤我绝对不会那么大逆不道。”柏娴说着整个人轻微的抖着“夫君，绾儿心口位置有个刺青，烙的是一个‘淫’字。”

翩哲脑子里轰的一下，他都觉得自己脑子里一下子充了血了。“哪，哪个淫？”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宛柏娴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了，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道“还能是哪个淫？我都问过泽儿秋儿了，那一日原本是剑儿他们几个气不过皇帝苛责绾儿，所以去为难了陈玉，被皇帝撞了个正着，本来那一日挨罚的是四妃和四个皇子，但是被女儿挡了下来，所以，所以......”

翩哲都要被气死了，“他怎么敢？就算他当时忘了皇后就是绾儿，但他起码知道那是咱们的女儿啊！他怎么敢？”说着就要跳下榻去，被宛柏娴从后面抱住“你冷静一点！”

翩哲转身双手扣着宛柏娴的肩膀“我怎么冷静，那是我们的女儿啊！他就那么羞辱了，那是一生的烙印啊！他将人羞辱的体无完肤之后又恬不知耻的跑到姑苏来搅乱女儿的生活。柏儿，你让我去杀了那个畜生！你放开我，容我先杀了那个畜生替女儿出口恶气。”

宛柏娴早就泣不成声了，这些年了只要自己想到绾儿身上的伤她的心就像油煎一样的疼。今日将这道疤痕重新撕开，血肉模糊。

“这就是我不敢告诉你的原因，你不要冲动好不好？你为绾儿想想，那道疤痕是她的耻辱，你再做些什么可不就是把女儿最后的遮羞布都扯了吗？你别这样，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翩哲此时此刻难以安静下来，那是自己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啊！是柏儿历经万难生下的娇娥，从小就被自己和柏儿宠着疼着，生怕磕着碰着。到他顾衍的手里就成了破布偶了？随意践踏。他拿绾儿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

这一头宛柏娴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让翩哲冷静下来。而绾素阁里的怅绾一夜梦魇。

“奈儿，不要！不是娘亲不要你，真的不是！”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奈儿手里拿着刀挟持着爹爹娘亲，怅绾无计可施，奈儿一句句“为什么放弃我”更是让怅绾无从辩驳，她只能否认，一遍又一遍，告诉奈儿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既然你不在乎是不是会失去我，那我也不在乎你活不活的下去。翩怅绾，我真的好孤单，要不就让你的爹娘来陪我吧！”

说着手里的刀又向娘亲的动脉靠近，而怅绾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向前一步奈儿就会后退两步，她靠近不了他们。怅绾看见了娘亲眼里的惊恐和祈求，但是她无计可施。她只能嘶吼但毫无作用。“奈儿，你放了我爹娘，我把命给你，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你好不好？”怅绾都跪下了但是还是没有用，奈儿是打定了主意要要了爹爹娘亲的命了。

就那么一瞬娘亲的体内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周遭还有爹爹歇斯底里的叫着娘亲的声音，奈儿只是一脸无情“不急，马上我就送你去见她！”手里的匕首也向慢慢的爹爹靠近，怅绾惊呼一声“不要”。

天旋地转，她又看见了顾衍和陈玉两个人在坤宁殿颠鸾倒凤，自己身边有一个小娃娃，小娃娃周身都渡着怨怼“你为什么不去杀了那两个贱人？你忘记了自己是翩哲和宛柏娴的女儿了？你现在这样委曲求全就不怕有一日养虎为患一无所有吗？你忘了你曾今是恣意潇洒的翩怅绾了吗？你怎么会允许自己活的这么憋屈？”怅绾看着这个小娃娃，她承认自己被他劝动了，可还是摇了摇头“他是皇帝，我不可以杀了他，我不可能弑君。”

不大一会儿就是自己的腹部传来疼痛，然后血染红了整个坤宁殿。耳边又传来那个小娃娃的声音“翩怅绾你活该，如今你可是称心如意了？我的命虽是他拿的但你也是刽子手。我不会原谅你的。翩怅绾你记住了，今日是我明日就该是你爹娘兄嫂族人了！翩怅绾我看不起你，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

思绪间怅绾猛然惊醒，但也只是意识清醒，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知道天快亮了，但是她睁不开眼睛出不了声连动都动不了。耳边是爹爹撕心裂肺的喊声、是小娃娃满口的咒骂声、是顾衍大仇得报的羞辱声。

怅绾想逃开却不得，她不想在听到这些。可是现在有谁能来叫醒她，她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被冷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