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已是艳阳高照,乔浔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草铺席床上。
外衣被人脱了,鞋也脱了,头发也散开了,被子凌乱地笼在身上,头也疼,腰也酸,应该是睡得很不好…
她努力追忆昨晚自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刚要起床穿鞋,就看见一个身着青蓝衣裙的丫鬟匆匆走了进来。
看见她醒了,丫鬟面露喜色,“姑娘,你醒啦。”
还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衣服从桌子上拿过来。
“是啊…我好像起晚了…”
“姑娘怕是中了风寒,起晚了也很正常。”
丫鬟抖开衣服,欲给乔浔穿上,“姑娘昨晚昏倒了,是先生给你背回来的。”
“我自己来,我可以的,”乔浔把衣服从丫鬟手里拿过来,“那他…”
“姑娘可是还有些不舒服?”丫鬟见她脸色不太好看。
“那个…昨天晚上…”乔浔咽了咽口水,“我是说我的衣服…”
丫鬟看出了乔浔的心事,咯咯地笑着,“是我为姑娘脱下的,睡得舒坦些,病才好的快。”
“哦,是这样啊…”原来是自己想歪了,突然有点尴尬,乔浔下意识挠了挠头,“那他叫什么名字啊?”
丫鬟闻言一愣:“姑娘和我家先生不熟吗,怎么会不知道先生的大名?”
“我和他昨天晚上才认识的呀。”
乔浔光着脚丫坐在床边,她没有古人的拘谨,迟迟不想穿鞋可能是想像往常周末一样睡个回笼觉。
“怎么会这样,先生从来不往府中带外人回来,更何况是女子,我以为先生是和姑娘特别熟稔,所以才…先生一向言语寡淡…怎会带生人回府,还背了一路…”
作为一个丫鬟,主子的私事按理不该多言多语,可她没有顾及,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
好奇,讨论。
可见他是个性子比较奇怪的人,平日该有多拘谨。现代人称这类人为高冷宅男什么的…
乔浔听得正起劲,却被一道男音打断了丫鬟的话。
“素雪。”男人从门外走进来,唤住丫鬟。
“先生…”丫鬟看见他来了,忙噤了声。
他今天也穿了件青绿的衣裳,不过颜色要比丫鬟的深很多,衬得他皮肤略白,很是好看。
他将一只素碗放到桌上,里面的液体漩了几下才静止。
“素雪,乔姑娘就交由你来照顾,把药给她服下,带她到院里转转,总是待在床上,病怎么能好。”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她。
表面上是吩咐下属,可乔浔听来,句句都在数落她的作息懒散。
想来也是,现在应该十一点多了吧。这个鬼年代连个时钟都没有。
她没梳没洗地坐在床上,实在不是女子所为,被古代人想来定是不成规矩。
“是,先生。”素雪端着碗来到床边。
他吩咐完下属便转身离去了,对着他的背影,乔浔做了个鬼脸。
再将目光转移到素雪时,她已用木勺盛好药放在她嘴边。
乔浔忙客气地把药拿过来,“没事,我自己来,被别人伺候着我不习惯。”
乔雪落落大方地笑着,她是个直爽的人,从来不拘小节。
“可是先生嘱咐…”素雪面露难色,有点心虚的嘀咕着。
“哎呀,管他干什么,他又不知道。”
乔浔打断素雪的话,用木勺往嘴里送了一口药,乔浔的脸立马就变了形。
“怎么这么苦啊?”乔浔禁不住叫出声来,表情狰狞又浮夸,像不爱吃药的孩子。
“这是先生亲自为姑娘熬的,先生一大早便在院中熬药了…”
素雪和乔浔解释道,让乔浔理解着点,良药苦口利于病,对于她的病有好处。
“熬多久看不出来,不过这刻意我倒是感觉到了。”
乔浔皱巴着一张小脸,一勺勺的硬往嘴里倒。
人家主子亲自熬的,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吧。
素雪把空碗递到桌上,又转身回到乔浔的身边拘谨的站着。
乔浔呆呆的看着她。
“你站着干嘛?”
素雪没答话,乔浔又快速地伸手将她拽坐到床边。
素雪被吓到了,又一下子站起来。
“乔姑娘,奴婢卑贱,怎敢坐姑娘的卧铺…”
乔浔瞪大眼睛,又生拉硬拽的告诉她说:“没事的,这是命令!”
素雪这才怯怯地坐下了。
“你很害怕你家先生吗?他平时对你们很凶吗?”
乔浔盘着双腿,一副聊不够不下床的样子。
“先生为人清明寡淡,不善言语,对属下宽容大度,谈不上害怕,只是先生平日不大说话冷漠如冰,属下们更是对他敬畏三分,从不怠慢…”
“哦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呢。”
乔浔追溯这件事,很是执着。
“不敢直呼先生大名…”
素雪抿紧了唇,似乎难为情。
光线从床头的木窗透进来,映在乔浔的侧脸,发丝柔柔亮亮的,皮肤细腻光洁。
“先生先生的,他是老师吗?”
素雪没听懂,“嗯?”
乔浔才想起言语又别,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是说,他是学堂的先生吗?”
“先生是位画师,在朝廷上下无人不知,声名显赫的绝才画师…”素雪骄傲地告诉乔浔。
“画师还爱吹箫,我以为是搞音乐的,乐师还差不多…”
“先生特别喜欢那支玉箫,平日里更是箫不离身。先生还会武功,他的毛笔可以杀人!”
素雪越说越激动,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哦,这么厉害…”
长得那么帅,还会画画,武功又好。乔浔禁不住感叹。
“不仅先生厉害的,先生的家族个个都是奇才呢!”
素雪一说到这就满脸的敬佩,眼睛里有小星星闪烁着。
“那应该很有钱呀,怎么家里装修的这么潦草?”
素雪一半领悟一半猜,“姑娘可是问家中陈设?”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乔浔一副“还是你懂我”的神情。
“先生素来节俭,银两都花到了百姓身上,家里从不铺张浪费到一些小事上,衣物陈设能用就将就着用…”素雪耐心地的解说着。
话音刚落反问道,“我听姑娘的言语好像与常人略有不同,敢问姑娘莫非不是本地之人?”
女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物种,她们的第六感往往很准。
就像现在,素雪一语中的。
……
“也就是说,姑娘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素雪努力抑制自己的激动,但不难看出她对此事的惊奇。
“虽然我也不太敢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它确确实实地在我身上发生了。”
乔浔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做猪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
“那姑娘可知自己是如何坠湖的?”
“我也很好奇这件事,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乔浔深吸一口气,“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人要活在今天而并非从前!”
说着她把鞋蹬在脚上,下地走了走。
素雪给乔浔收拾卧铺,神情恬淡,心情似是不错。
乔浔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张桐木桌前,俯身看到桌上一幅山水画。
这智障的画果然很出色呢,要是拿在现代能拍卖个几十万吧。
乔浔小声嘀咕着,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右下角的落款处。
顾,璟,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