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纸箱边缘划过指尖，一道细小的血痕立刻浮现。唐筱怔怔地看着那滴血珠，竟感觉不到疼。空荡荡的公寓里，只有纸箱开合的回声与她作伴。

"真的要结束了啊。"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那个被小心放置在角落的檀木盒上。

那是她唯一还没打包的东西。

唐筱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轻轻掀开盒盖。最上面是一张烫金边的邀请函——"明德中学2013届十年同学聚会"。下面压着一本墨绿色封皮的日记本，边角已经微微卷起。

当她翻开第一页，一张照片滑落出来。照片上的女孩留着齐耳短发，笑容腼腆；身旁的少年眉目如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背景是明德中学的音乐教室，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唐筱的指尖轻轻抚过少年的轮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在这一刻被回忆击中，溃不成军。

"江笙..."这个名字从唇间溢出，带着时光沉淀下的苦涩。

***

2009年9月1日，明德中学开学日。

初秋的阳光依然灼热，唐筱用手遮在额前，仰头看着校门口鎏金的校名。身边的好友苏凌兴奋地拽着她的胳膊摇晃："筱筱！我们真的考上了！"

"轻点，胳膊要断了。"唐筱笑着抽回手臂，却掩不住眼中的喜悦。她和苏凌从小学一年级同班到现在，本以为高中要分开，没想到又考入了同一所学校。

"我在17班，你在2班，虽然不在一起，但就隔了一层楼！"苏凌翻看着刚领到的分班表，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听说这届2班有超级学霸，中考全市前十占了三个。"

唐筱刚要回答，校园广播响起，催促新生尽快到各自班级报到。苏凌匆匆捏了捏她的手："中午食堂见！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憋着！"

"知道啦，你也是。"唐筱笑着挥手，转身走向教学楼。

2班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唐筱选了中间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悄悄打量四周。后排几个男生正嬉笑打闹，前排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交换暑假见闻。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右前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吸引——一个清瘦的男生正低头看书，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

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开学第一课照例是自我介绍。当唐筱站到讲台前时，喉咙突然发紧："大家好，我、我叫唐筱，喜欢读书和...和..."

"和结巴！"后排一个男生突然插嘴，引起一阵哄笑。

唐筱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就在这时，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男生突然回头，冷冷扫了一眼笑声最响的方向。不可思议的是，教室立刻安静下来。

"继续。"他看向唐筱，声音很轻，却莫名让人安心。

"谢、谢谢。"唐筱结结巴巴地完成介绍，逃也似地回到座位。

放学时分，唐筱收拾书包慢了些，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她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三个男生堵在了拐角处——正是白天嘲笑她的那几个。

"小结巴，怎么一个人啊？"为首的男生故意学她说话的样子。

唐筱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让开。"

男生们回头，脸色微变。是白天那个一句话就让教室安静下来的男生。

"江笙，关你什么事？"领头的男生强装强硬，声音却虚了。

被称作江笙的男生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重复了一遍："让开。"

神奇的是，那三个男生竟然真的让出了一条路。江笙走过唐筱身边时，脚步微顿："还不走？"

唐筱如梦初醒，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直到走出校门，她才鼓起勇气："谢谢你...两次。"

江笙停下脚步，第一次正眼看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唐筱突然发现，他的眼睛不是纯黑的，而是带着一点琥珀色，像秋日的湖水。

"不用谢。"他淡淡地说，转身离去。

唐筱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不知道，这一眼，就是十年的纠缠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