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放学铃声响起，唐筱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江笙如往常一样第一个离开教室。自从开学那天他替她解围后，两人再无交集。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仿佛周身筑着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筱筱！等你好久了！"苏凌的声音从教室后门传来，"怎么这么慢？"

唐筱拉上书包拉链，小跑过去："老师留了几道数学题，我刚做完。"

"就知道学习。"苏凌挽住她的胳膊，"走，陪我去小卖部，听说新出了一款巧克力面包。"

两人走在林荫道上，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的微凉。路过音乐楼时，一阵钢琴声飘进唐筱的耳朵。那旋律忽高忽低，时而如暴风骤雨，时而似轻声呢喃，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谁弹得这么好？"唐筱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苏凌耸耸肩："音乐特长生吧。别管了，再不去面包就卖完了。"

但唐筱像是被钉在原地，那琴声中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鬼使神差地，她松开苏凌的手："你先去，我...我想去看看。"

"啊？你什么时候对钢琴感兴趣了？"

唐筱没有回答，已经朝着音乐楼方向走去。琴声越来越清晰，她放轻脚步，循着声音来到二楼最里间的琴房。门虚掩着，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令她呼吸一滞的画面——

江笙。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眉头微蹙，全神贯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这与教室里那个冷若冰霜的江笙判若两人。

唐筱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直到一曲终了，江笙的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她看到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

"谁在那里？"江笙突然转头，声音冷厉。

唐筱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踢到了墙边的灭火器，发出"咣当"一声响。

江笙拉开门，看到是她，眉头皱得更紧："是你？"

"我...我只是路过，听到琴声..."唐筱结结巴巴地解释，脸颊发烫。

江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漠："不要告诉别人。"说完，他侧身从她旁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淡淡的松木香。

唐筱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跳如鼓。

第二天数学课上，李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期中考试临近，从今天开始，我们实行'一帮一'互助计划。名单我已经排好了，念到名字的同学请记住你的搭档。"

唐筱正低头记笔记，突然听到："江笙和唐筱一组。"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江笙转过来的视线。他的眼神很淡，看不出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下课铃响，唐筱鼓起勇气走到江笙桌前："那个...辅导的事..."

"放学后图书馆，别迟到。"江笙头也不抬地收拾书本，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哦...好。"唐筱攥紧了衣角，心里却泛起一丝奇异的期待。

放学后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书的声音。唐筱赶到时，江笙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等她，面前摊开几本习题集。

"迟到了三分钟。"他看了眼手表。

"对不起，班主任找我有事..."

"坐。"江笙打断她的解释，推过来一张纸，"你先做这几道题，我看下你的水平。"

唐筱乖乖坐下，认真审题。这是几道函数题，她咬着笔帽思考了一会儿，开始动笔。做到第三题时，她卡住了，偷偷抬眼瞄了下江笙。他正专注地看一本课外书，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

"不会？"他突然开口，吓了唐筱一跳。

"嗯...这一步不知道怎么转换..."

江笙放下自己的书，拉过草稿纸："看这里，你忽略了定义域的限制。"

他的讲解简洁明了，唐筱很快理解了。两个小时的辅导下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弄懂了不少一直困惑的知识点。

"明天继续。"结束时江笙干脆地说，开始收拾书本。

唐筱犹豫了一下："江笙，谢谢你。其实...你教得比老师还清楚。"

江笙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我只是完成任务。"

"那...那也谢谢你。"唐筱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纸袋，"这个...给你。我自己烤的曲奇，算是谢礼。"

江笙终于抬起头，眉头微蹙："我不需要。"

"就当作补充脑力嘛！"唐筱硬是把纸袋塞进他手里，然后迅速背起书包，"明天见！"

她快步走出图书馆，生怕听到拒绝的话。直到转过走廊拐角，才敢回头看一眼。江笙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纸袋，表情有些困惑。

接下来的几天，辅导成了固定日程。江笙虽然话不多，但教得极其认真。唐筱发现他解题时有个小习惯——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速度很快却从不掉下来。

周五那天，江笙临时有事取消了辅导。唐筱独自在教室整理笔记，突然想起有本参考书落在了江笙那里。她知道他通常放学后会在教室多留一会儿自习。

回到空荡荡的教学楼，唐筱轻手轻脚地推开教室后门，果然看到江笙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她刚要出声，却发现他正对着一张照片发呆，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唐筱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就在这时，江笙突然将照片撕成两半，塞进了课本夹层。他抬头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有事？"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几分。

"我...我来拿参考书。"唐筱指了指他桌上的书。

江笙把书推过来，明显不想多说话。唐筱拿了书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啪"的一声——江笙的课本掉在地上，那张被撕毁的照片滑了出来。

唐筱弯腰去捡，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照片内容——一张全家福，但被撕去了父亲的部分，只剩下一个美丽的女人和年幼的江笙。女人温柔地搂着小江笙，两人笑得幸福。

"别碰！"江笙几乎是抢过照片，眼神凌厉。

"对不起..."唐筱缩回手，心脏揪紧。那一瞬间，她似乎窥见了江笙冰冷外表下的一丝裂缝。

江笙把照片塞进口袋，抓起书包大步离开。唐筱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周末，苏凌来唐筱家做作业。两人趴在床上聊天时，苏凌突然叹了口气："筱筱，我们班那个林薇，最近总找我的茬。"

"林薇？就是开学时转学来的那个？"

"嗯，她好像组织了一个小团体，专门排挤不跟他们一起玩的人。"苏凌翻了个身，闷闷不乐，"昨天体育课分组，她们故意不选我，害我一个人站了好久。"

唐筱心疼地握住闺蜜的手："要不要告诉老师？"

"算了，越告状她们越来劲。"苏凌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你和江笙什么情况？我听说他天天给你辅导？"

唐筱的脸一下子红了："就...就是老师安排的互助学习..."

"哟，脸都红了！"苏凌坏笑着戳她，"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胡说什么！"唐筱把脸埋进枕头，"他就是...有点特别..."

"特别帅是吧？"苏凌大笑，"不过劝你别陷太深，听说他初中时把追他的女生骂哭过，超级冷酷无情。"

唐筱想起音乐教室里那个沉浸在琴声中的江笙，和那张被撕毁的全家福照片，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他真那么冷漠..."

周一早上，唐筱特意提前到校，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和一张纸条放进江笙的课桌。纸条上写着："谢谢你的辅导，希望你喜欢这个书签。"

盒子里是她周末特意去工艺品店挑的铜制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知识是飞向自由的翅膀。"

江笙来的时候，唐筱假装专心看书，余光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他看到礼物后愣了一下，拿起书签端详许久，然后小心地放进了笔袋，什么也没说。

但那天下午的辅导结束时，江笙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书签...谢谢。"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唐筱的心像被阳光照亮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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