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院子静悄悄的,客舍的灯都熄了。
黑暗中,一道黑影闪过,轻巧的落在屋顶,几乎没有什么声响的揭开了几块瓦片,一个轻功就下落到屋内。
屋内黑漆漆的,只有临窗的桌上漏着几丝月光。
黑衣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床榻,手握长刀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铛——”
蜷缩在床上的薄被突然飞起,一柄短刀生生挡住了刀刃的方向。黑暗中响起女子颤抖的声音:“谁?!什么人?!”
黑衣人显然没有预料,他迅速后撤一步,稳住身形,待他看清眼前,对方已经手持短刀飞身下床。
黑衣人冷哼一声,举刀便刺,不给人任何喘息的空挡,两人便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明显占了上风,他身形矫捷,出手凌厉,眼看就要得手,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
房门被一脚踢开,冲进来一个手持长剑的人。此番前后夹击,黑衣人自顾不暇,只抵挡了几招就仓皇脱逃。
“米禽使者,你没事吧?”
屋里的灯点亮了,米禽牧北握着短刀正扶着桌子微喘着,对面站着的正是刚刚冲进来的振威校尉梁恩。
梁恩利索的持剑行礼,说道:“使者受惊了,刚刚处理了一下外面的事来的迟了点,使者有没有受伤?”
米禽牧北摇摇头,“外面怎么了?”
“刚刚有人想盗走岁赐之物,已经被捉拿,米禽使者要去看看?”
米禽牧北心中一紧,点头同意,临走前还不忘回身对缩在床上的蝶梦嘱咐:“你在这,别乱走动。”
米禽牧北跟着梁恩来到后院,满院子的士兵已经将后院团团围住,只在二人走近的时候自行让出一条路来。
昭瑞郡主已经在院中审问了多时,此刻还能听到些许呜咽的哀嚎。
苏木见二人走近,先行了礼,说道:“二公子,人都抓到了,是客舍的老板和小二。”
梁恩还未开口,米禽牧北率先惊讶的问了一句:“客舍?”
郡主也转过身来,米禽牧北这才看清,在她面前有三个人被押在地上,身上穿着夜行衣,甚是狼狈。
郡主微微颔首,似是看了米禽牧北一眼,转而对梁恩说:“二哥,这几个人说他们只是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不见得吧!”梁恩上前一把提起其中一人的衣领,那人被迫站起来,露出一直垂着的脸,果然是昨日招呼客人的店小二。
店小二全然没有昨日谄媚的样子,一双眼睛恨恨的看着梁恩,“呵呵,老子干这行这么久从来没有失过手,这次碰到你算老子倒霉!”
“哦?还是个老手。”梁恩上下打量一下瘦的像干柴似的店小二,“看不出还是得罪了大人物呢,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官家派来护送队伍。如此胆大妄为,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店小二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能有什么身份,不过就是开个黑店罢了,哼,要杀要剐随你便!”
“黑店?我可不信。”梁恩咧嘴一笑,“此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你是打算现在说,还是到大理寺再说呢?”
“我有什么可说的?要杀就杀,我还怕你不成?!”
“好,硬气!”
梁恩手一松,店小二“扑通”一声跪回了地上,士兵立刻上前把人押了回去。
梁恩即刻对身边的副将下令:“你们一队人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好好审问,千万别让他们死了。”
“是!”副将领命后麻利的把人带了下去。
梁恩转过身,询问身后的米禽牧北,“米禽使者,让您受惊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米禽牧北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僵硬的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梁恩看着米禽牧北的神色还想多问几句,但身后通报的士兵打断了他。
“校尉,门口有个人,说想讨点东西吃。”
“什么人?”
“是个男人,说是路上被人抢了包裹,好不容易才看到这家客舍,所以想讨点吃的。”
梁恩正想说把他打发走,郡主在一旁拦住了他,“二哥,他也是可怜人,不如给他拿点吃的。反正只是讨点东西吃罢了。”
“嗯……也好。”
“苏木,你去看看,如果真的被人打劫了就给他点银子吧。”
苏木应着同士兵一起退下。
郡主接着看向一直沉默的米禽牧北:“米禽使者,我记得您身边还有位娘子,今晚这阵仗定是吓坏了,不如到我那去喝口茶,暖暖身。”
米禽牧北好像一下回了神,一口回绝道:“那就不必了,多谢郡主关心,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梁恩赶紧跟上去,顺便对着郡主使了个眼色。
“米禽使者,我送你。”
————————————————————
苏木随着士兵一路来到门前,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男子正同门口的守卫聊着天。
男子看到苏木,眼睛滴溜溜一转,赶紧岔开闲聊的话开始哭诉自己的遭遇。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打赌输了被指派而来的元仲辛。
元仲辛当然不是来讨饭的,他是借口想要打探米禽牧北的消息。大约守卫的头脑都是不太灵光的,元仲辛不仅消息打探了大半,连守卫的家底都聊了个明白。
大概打量着苏木的衣着,结合王宽的描述,元仲辛很快便猜到了苏木的身份。
“这位娘子行行好啊,我今天是走了霉运啊,这半夜还被贼人抢了包裹啊~我……”元仲辛摆出一副可怜相,哭哭啼啼的在门口闹着。
苏木一听就觉得头疼,赶紧打断元仲辛,“好了,好了,我这就让人拿点吃的,你别哭了。”
两名士兵下去找吃的,苏木又从荷包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元仲辛,元仲辛装模作样的感激着苏木,“娘子,您这心肠可真是太好了,您一定会有好报的,您是这客舍的主人吧,要不,您看这时辰了,能不能……容我进去住一晚啊?”
苏木笑了笑回道:“这可不行,我呢不是这客舍的老板娘,只是来这借宿的,这客舍呀,今天发生了点大事,这店家和小二偷了东西,明日要被押回开封受审呢,我看你呀,还是别在这了,另找住处吧。”
“啊?偷了东西?他们偷了什么东西啊?”元仲辛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
苏木摇摇头,不肯说,“我只是个女使,这事我可不敢乱说,不过这店家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没有赶上也算你幸运,喏,这是些吃的,你拿上赶紧赶路吧。”
苏木从士兵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馒头塞给元仲辛,看着元仲辛千恩万谢,赶着他离开了客舍。
————————————————————
元仲辛一路运着轻功,在客舍不远的树林里一闪身就消失了。他顺着出来时候做的标记,好不容易摸到了七斋的藏身地。
尽管已经半夜,但大家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半掩的山洞里,燃着小小的火堆。小景靠着王宽吹着一根细细的蒲公英,赵简和薛映分别倚着两棵树干发呆,韦衙内则抱着一堆糕点吃着。
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待看到元仲辛扛着包裹兴冲冲的跑到眼前,大家才放下心来。
元仲辛一路小跑着,乐呵呵的在火堆旁坐下,“哎呀,紧张什么,来来来,新鲜的馒头,来吃点?”
小景歪着头认真的强调:“元大哥,这么晚了还吃东西会胖的。”
“哎,怎么可能,你们这一天天的都有操不完的心,胖是肯定不可能了。”元仲辛依旧笑呵呵的分着馒头,但是除了韦衙内,大家都没有一点胃口。
赵简拿着手里的树枝敲了一下元仲辛,“别吃了先,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好好好,”元仲辛重新坐下,正色道:“我听门口的守卫说,这客舍住的,是官家亲派的郡主和校尉,还有一个使者,应该就是米禽牧北和郡主、梁校尉。后来,郡主身边那名女使说,这客舍的店家和小二偷了东西,明天要带回开封受审。我猜这偷的东西,应该是岁赐,不过这些人为什么要偷,还不清楚。”
赵简拿树枝敲着地说道:“这有什么不清楚的,这肯定是家黑店,劫财是常事。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行人,显然不是普通车队,这店家居然也敢劫?”
元仲辛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店家是傻子,二是他背后有人指使,专门来劫岁赐。”
“专门劫岁赐?”韦衙内吃着糕点嘟囔着,“这得是多大的胆子,敢劫岁赐?目的是什么啊?”
“目的嘛,当然是为了给郡主和梁校尉制造点麻烦,这一路都是他们护送,要是米禽牧北出了点什么事,这罪责当然是护送米禽牧北的郡主和梁校尉了,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