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往北六十里,有一小镇名曰青牛镇,镇子不大,这里时代生活着几百户人家,自产自销,也算是无忧无虑。
暗的烛火映照着四周凹凸不平的墙壁,墙上刻着一些诡异的纹饰,粗一看像是一片片云纹,但细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鬼。
“吱呀”一声
厚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了。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昏暗的长道中走过来。脚步声在这沉寂中显得越发刺耳。
在一间牢房面前,黑衣人打开了第二道铁门,另一个黑衣人很不客气地将手中的男子推了进去。这里唯一的光线只来自于黑衣人手中的蜡烛,烛光微颤,不小心照亮了牢房顶上那个狰狞的类似于吊灯的东西。这是由无数只蝙蝠构成的半球体,牢固得镶嵌在天花板上,蝙蝠口中似乎还淌着一些鲜红色的粘稠液体。
两个黑衣人抬头看了看那可怖的“吊灯”,又低头看了看铁网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犯人。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惧意,因此他们匆匆关上铁门后便快速离开了。
此刻,在山间的一个巨大半圆形露台上,一个人淡然地看着前面层层叠叠的群山,以及山上茂密的丛林。
这是个俊雅的黑袍男子,一头黑色长发自然垂在脑后,黑色的长袍突显着他高大的身躯,只不过这袍子并非纯黑,在袍子的许多地方都印有红色的纹饰,又像一朵朵白云,又像一个个张嘴的骷髅。清风徐来,长发黑袍尽起,颇有一股王者的风范。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如风一样轻灵,又如泰山一样稳重。
“你来了……”黑袍男子深邃的双眸仍旧望着远方的大山。
“主上。”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成熟却略带媚气的声音。
脚步声终于停下,快要落山的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亮了来访者。这是一个高挑的女人,上身穿着漆黑的紧身软甲,软甲下摆却只遮住了半个大腿,配上那双过膝的高筒长靴,正好露出一截迷人的双腿,那皓如白雪的肌肤,以及那魔鬼般的曲线。女子双手戴着齐肘的黑手套,手套到肩甲之间也露出了一截手臂,同样是玉肌冰质,十分诱人。
山中的风透过前面的男子吹向了这个女子,吹得她身后的黑披风“呼呼”作响。因为还有斗篷的原因,所以无法看见女子的容颜,黑乎乎的兜帽下只露出她星辰一样的双眸,薄薄的红唇,以及一缕缕随风而起的鬓发。
见山风如此放肆,女子撇了撇嘴,一把拉过身后的黑披风将自己纤美的身躯裹了起来。这时候才看清她背上还背着一张黑弓与一个箭袋。
“红梅,事情都办妥了吧。”男子仍旧看着远方的大山,轻声问道。
“都办妥了”
“那就好……”
“只不过属下有一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黑袍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放在了露台的栏杆上。
红梅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道:“主上,您要锻造血肉傀儡,需要的只是鲜血和凡人的心脏,这两样东西遍地都是。何苦又要费那么大精神去抓那两个目标呢?”
男子没有说话,仍旧静静看着前面的群山。见他不说话,红梅也不愿再问了,只是淡淡说了句:“事情既已办妥,容属下告退。”
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正如她来时那么轻灵,不留下一丝痕迹。但黑袍男子却始终没有将目光从那些大山上拿开。夕阳西下,远方的大山渐渐成为了一个个巨大的影子。这时候,男子方才开口,对着群山低声道:“红梅……这些原由,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江州地处长江三角洲南面,钱塘江下游,是九州最为富庶的州郡之一,与陈州、涌州、江州,并称为“东南四大明珠”。作为东南四大商贸中心之一,这里江流襟带、山色茂密、史脉悠远,文风炽盛,既是鱼米之乡,也是锦绣之府。
此刻,左明玉正站在陈州的南门前。光看这城门其实就已经比陈州大了,更别说门洞里来来往往的行人。
“想我左明玉也算是个将军二公子,今天却稀里糊涂的在这帮什么知府大人找儿子!”左明玉站在城门下方看着来往的行人,这才大步走了进去。
前夜左明玉从徐府出来后,仔细的回忆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刚刚踏入陈州,到知府大人丢子,在到后面两下人的尸体,最后牵扯出“来必富”钱庄,但这背后发生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凌家五公子凌井,牵扯到凌井就会跟他的好兄弟凌渡有关系。
想到这里后,左明玉这才彻底明白,这件事情早已经不是他徐州知府丢孩子的事情,而是他左明玉兄弟的事情。
“‘来必富’钱庄嘛,本公司到要看看,你有何等神秘之处。”
时至晌午,烈日高照,左明玉只得无奈地在街边找了个小摊坐下。
“老板,有酒吗?”左明玉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红着脸问道。左明玉喜欢在这种地方坐一会,因为他相信这里坐着的人或者小摊老板给的消息,往往是最准确的。
“哎呦我说公子,您是不是热糊涂了,您要喝酒,往前走几十步就有酒楼,我这小摊只有大碗茶。”老板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幌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字
“茶。”
左明玉一愣,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说道:“随便吧,大碗茶就大碗茶。”
三碗茶过后,虽是嘴中发涩,但终究还是清爽了一些。于是左明玉开口问道:“老板,可否打听个事儿?”
老板低头洗着碗,头也没抬地说道:“公子,我就是个路边卖茶的,能知道什么呢?你要问就问吧,不过别指望得到什么答案。”
但茶摊老板心里却想着:“你们这群跑江湖的大少爷,没事就喜欢惹事,你若的问的是谁家新媳妇出嫁我或许可以告诉你,但你若问了杀头要命的事情........抱歉,咱不知道啊......”
左明玉应是查询到茶摊老板的异样开口说道:“我只是想问问这杭州怎么比去年死气沉沉了些。大白天竟然有商店关门了。这简直难以想象。”
“这有什么,这两个月,经常有店关门。”老板轻描淡写地说道。
“噢?这是为什么?”
“不知道呀.......应该是跟最近城里失踪案有关吧”
“哦?难道这江州也有人员失踪?”
“这个.......小人也不是很能确认,就听街上一直有人讨论,听说‘来必富’钱庄的大小姐被人掳走了,对方直接来信一百万俩黄金赎人,不然的话.............”
“什么.......”左明玉噌的一下站起来心里暗暗说道:“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左明玉继续跟茶摊老板寒暄几句之后,这就走进人群,朝着来必富钱庄老板庄园走去,这庄园位于城北,此时已是子时,左明玉四下看了看,飞身一跃,跳到了外墙之上。黑暗之中,他举目四望,只见无数层层叠叠的黑影,那都是房屋与阁楼的轮廓,偶尔传来一阵微弱的亮光,那那是巡夜人手中的马灯。
庄园分了三层,外层是办公与会客的地方,中层便是老板杜三金夫妇居住的地方,内层则是些假山园林等游玩之地了。整个府宅占地至少十公顷,从那些层层叠叠,形态万千的黑影中,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奢华。
左明玉在墙上蹲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双足一发力,使开轻功,在房顶间快速穿梭着,外层虽大,但奈何不了左明玉这样的潜入高手,当下,他跃过一栋阁楼后,再次飞身一跃,跃向一颗巨树,双手勾住树枝一个潇洒的后翻,人已稳稳停在树上了。
这里已过了外府,中府就是杜三金的居住之地。此时左明玉站在树枝上,借着黑暗和树叶的掩护,静静地搜索着那栋他认为该是杜三金居住的房子。但如此多的阁楼,又该是哪一栋呢?
终于,左明玉眼中一亮,在不远处一栋巨大的黑影后,还有一栋大房子的窗户正闪着柔和的灯光。下人显然不可能住那么大的房子,就算不是杜三金的住处,却也值得一探。
绿影一闪,左明玉再次使开轻功,借着夜色,快速向目标穿行着。末了,他潇洒地从一栋三层阁楼上跃下,落地时几个熟练的翻滚,再飞身跨过护栏,人已在那闪着灯光的窗户外了。
左明玉紧贴着墙,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用手轻轻捅破了窗户纸,这才看见里面的情形。只见一个打扮华贵的粉衣妇人正坐在床边,她姿色不算出众,唯一能入暮菖兰双眼的就只有她脸上淡淡的泪痕了。她显然很伤心,而且从她红肿的双眼判断,她应该哭过不止一次。而另一边,一个身着紫色圆领锦袍的男子正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好了,珍儿,你再哭多少次也没用。”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三金,你让我怎么可能不去想她!她才十七岁,一个女孩子..........就这样被歹人掳走........我真的......真的不想去想啊......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妇人不禁又哭了起来。
“你以为我没想办法?你以为我希望玉儿就这样被他们挟持吗?”男子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笔筒登时掉在了地上,毛笔洒落一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仅把妇人吓了一大跳,连窗外的左明玉也不禁心中一紧。
“看来这钱庄老板杜三金果然不简单,竟然还会武功.......看着气势,应该也差不了我左某多少。”左明玉看在眼里,想在心里。
“听着,珍儿,玉儿被抓已是不幸,这个时候我们更该冷静!”
“冷静?你都让我冷静了一个多月了,还让我冷静”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对方已经名言一百万俩黄金了,你这一个月有筹钱的意思吗?到底是女儿重要,还是你那堆破钱重要啊。”妇人说到这里,刚止住的泪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滚滚而下。
杜三金屏了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着,尽量控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气沉声说道:“钱钱钱,你以为我开着钱庄,钱就是咱们的啊!咱们到底有多少钱你不是不清楚,钱庄里面的钱我杜三金敢动吗?”
“我不管,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玉儿找回来!”
“我知道,我这不是先答应着他们吗,他们张口就是一百万俩,别说我一个钱庄老板,就是江州知府也拿不出来啊!我只能先给他们五十万,这银子明天就发出去,拖得了一时是一时,先保证玉儿安全,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男子说完坐在了床边,紧紧握住了妇人的手。
“三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妇人扑到杜三金的怀里,泪水流得更肆无忌惮了。
杜三金双手不停的安慰着那妇人,眼神看着 桌子上闪烁的蜡烛,不知道又在考虑着什么大事。
看到这一幕,左明玉脑子飞快地转着。心里盘算到:“看来掠走杜三金女儿的人跟徐友金儿子的人应该是同一火人,这群人显然是有目的,有计划,有目标,那么顺带掳走其他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就是另有其他用途,但我左某只希望,不是我猜想的那种就好。”
左明玉突然发现屋内灯光已经不见,脸上会心一笑,也转身消失在黑暗当中,来到自己住所心里暗想:“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明天出发的那五十万两银子,那个组织肯定给他提供了交货的地点,看来自己只需要顺藤摸瓜,说不定可以把那个神秘组织抓出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时,群山之中的宏伟露台便被率先照亮。晨光在照亮露台的同时,也再次照亮了两个故人。
“红梅,有件事情得让你去做,我才放心。”黑袍男子双手撑着玉栏,对着远方的大山说道。
他身后的黑斗篷女子仍旧平静,就像阴影的一部分。
伴随着一阵“咯噔”的脚步声,黑衣女子轻轻走到了男子身旁。晨光缭绕,映亮了她兜帽下的脸。这是个容貌极美的女子,精巧白皙的五官完美得摆放在应有的位置,但她脸上的冷厉和戾气却让人望而却步,略带妩媚的如星辰般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是一股股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气,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瞳孔竟然是血红色的。在她的身上,那一身精致的黑色紧身甲也并非是全遮式的,软甲上那些镂空的花纹很好得突显着衣甲之下如雪的肌肤,酥胸之上,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与上次不同,虽然这次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全遮式长裤,但仍然突显着她那双修长迷人的腿。而从刚才的“咯噔”声可以判断出,她今日的长靴只怕还是高跟的。
女子将右手放在栏杆上,手上的手套在晨光中突显着那些非凡精致的花纹,也突显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
“主上,别卖关子了,说吧。”女子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
“你得去一趟扬州,和刘兄一起去。”
女子撇了撇嘴,冷笑道:“怎么?抓了两个官二代还嫌不够,还要抓第三个吗?这是主上的主意,还是刘师爷的主意?”
“这个你别多问了,这件事情你还是遵照我或者刘师爷的去做比较好。”
女子见他不说,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只得说道:“何时动身?”
“就这两天吧。”男子说着低下头,玩弄着栏柱上的石雕莲花。
“好吧……属下去准备。”女子说罢,转过身便要走,但男子的一只有力的手却搭在了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