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酒醒已经是晌午过后。
见自己躺在房里,额上抹额缺失,他心下还有些疑惑,不过却想不起酒后发生了何事。
他在床上坐了会,继而梳洗整理好衣衫,便打算去找沈孟。
但他一出门,却瞥见沈孟独自一人坐在楼下大堂自斟自饮。
又在喝酒么?他不禁眉头微蹙。
但随即,沈孟抬眼朝他打来,蓝启仁莫名心头一紧。他只觉得这个眼神看的他头皮发麻,背后发凉。
不过,顿了一下,他还是下楼朝他走过来,在他对面落座。
今日这客栈似乎格外安静,大堂里就他二人,柜台边往日聒噪的伙计也不见踪影,大门也紧闭。
“东亭,今日此处……”
沈孟将手上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抬眼看向他。
白衣不染,抹额端正。
目色纯净,眉眼温和。
面貌郎秀卓绝,姿态雅正无双。
这样的人,就不该与他坐在一起!
他想着,手上不禁捏紧了酒杯。
蓝启仁似是察觉到些微异样,见他面色不妥,甚是忧心:“东亭,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沈孟松开即将捏爆的酒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毫无波澜:“你离开蓝氏有大半年了吧?”
蓝启仁微微一怔,继而如实应道:“嗯。”
“何时回去?”
他如此问,蓝启仁一惊,继而道:“未……未定。”
“既未定,我替你定,明日一早便启程。”
蓝启仁愕然:“东亭……”
“我的答复,够明显了?”
蓝启仁黯然垂眸。
沈孟见他这副模样,眉头就是一皱,但登时又舒展开:“怎么不答话?”
“东亭,其实……”蓝启仁顿了半天终于缓缓开口。
“其实,你心悦我,”沈孟突然看着他一笑,将他的话截断,“四方游历只是个幌子,无非就是要与我同行,观望时机,以图来日?”
闻听他此话,蓝启仁浑身一震。
他一直以为沈孟不曾知晓他对他的心思,未曾想,他竟看的这般清楚?他还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石沉大海,若他不点破,这人兴许永远也看不明白。
可这一刻,他方才知道,其实这个人,早就明白。
他又想,他怎会不明白?他本就是心思聪颖,玲珑剔透的人物。
他原本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竟似往他心上蒙了厚厚一层冰霜。
“东……”
“我给你一个机会。”沈孟打断他,眼里笑意弥漫。
蓝启仁一怔,心下竟莫名燃起几丝希望来。
沈孟看了他一眼,继而将面前的白瓷酒壶推到两人正中间。
蓝启仁看着他,不解他意。
“你我之间,云泥之差,天壤之别,隔着礼,隔着道,隔着正邪,隔着善恶,隔着千万世俗眼光。我顾东亭生来胆小,也无意高攀,但你待我好,我受之有愧。今日便让上天来作此决定。”
蓝启仁看着他,他神色诚恳,未有半分玩笑之意。
“若壶嘴朝你,你便断此妄念,归蓝氏,潜心修行,此生不复见。若壶嘴向我,我便带你走,赴四方,余生与共,此生不相离。如何?”
蓝启仁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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