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还未离开洛城。
两人从入夜便一直坐在街边一个小酒铺里喝酒,到现在已经月上枝头。
“老板,再来壶酒!”薛洋凶巴巴冲里面吼了一句,继而捻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这花会也结束了,我打算明日回夔州,你接下来去哪?”
沈孟坐在他对面,脸上有些醉意,不过尚不明显。
“再看。”
“蓝启仁呢?”
沈孟淡淡道:“自是回他蓝氏。”说完,他又喝了杯酒。
酒铺老板诚惶诚恐的送了壶酒上来,薛洋一把从他手上拿过来,给沈孟斟了一杯:“听说那个糟老头子最擅长叽叽歪歪,你怎么会与他同行?”
沈孟莫名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你该唤先生。”
“他是蓝氏的先生,在我眼里,就是个糟……”见沈孟望着他,他又把后面几个字咽了下去,“不过,当日天星台上,也就他肯听我言风氏阴谋。其他那些,都是垃圾……”
闻听薛洋此言,沈孟拿起将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高山景行,明仪识礼,自与他人不同。”
薛洋不以为意:“蓝氏之人不都这么标榜么?”
沈孟没应,两人兀自又喝了几杯。
喝过之后,半晌,沈孟莫名觉得酒味有些奇特,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酒?”
薛洋也喝了一口:“什么酒?这家铺子对外宣称店里的酒全都是十年以上的陈酿,这酒不会是新酒吧?”提到这个,薛洋火气便起,“敢糊弄小爷,老子拆了这铺子!”
说着,他就要起身,里面酒铺老板听到动静,早已吓得瑟瑟发抖,沈孟叫住他:“薛洋,一壶酒而已,该是陈酿。只是滋味有些怪,我今夜喝太多,舌头都木了。”
“那便不喝了。这样的铺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酒。”薛洋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月不知何时已经隐匿,天色有些阴沉,便又道:“似乎要下雨了,回吧。”
沈孟便放了酒钱,同薛洋走了一道,继而各自朝着个方向回住处去了。
待他二人离开许久,那酒铺老板才敢出来收拾。老板娘也从里屋走出来:“老头子,刚刚那人真是吓死我了,动不动就要拆我们铺子。”
老板也后怕不已:“幸好这酒是陈酿,不然,真是惹到瘟神。”
“咱家哪还有陈酿?”
“床脚不是有坛二十年的雄黄酒么?我分了一壶出来……”
老板娘点头:“还是你有办法……”
……
客栈。
蓝启仁已在桌前枯坐多时,他起了几次势打算今夜悄然离去。沈孟说明日要送他出城,他既害怕这样的场面,可同样他还想再见他一面。
他想起他白日所说——
“若壶嘴朝你,你便断此妄念,归蓝氏,潜心修行,此生不复见。若壶嘴向我,我便带你走,赴四方,余生与共,此生不相离……”
但结果,并不如人意,他只觉得心头怅然。
一切,似乎戛然而止。
甚至,他有种尚未开始便已结束之感。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可事到如今,他也深感无能为力。
他亲口应了约定,亲手转了酒壶,这个结果无论为何,他都得接受,不是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为此话,他与他,将此生不复见……
他第一次对这句话生出怀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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